五月悄然而至,夏天的气息已经涌了出来。坐在教室里,时常可以听到树上传来的蝉鸣之音。冉夕在自习课写完了试卷,乘着老许出去透气的功夫,立马趴倒在桌子上小憩起来。
她很久没有做梦了,这一次却再回到了楼梯上。这样熟悉的梦境,冉夕站在昏暗的楼道里,不知道要不要像以前那样往上走。
她会回到家,看到爸妈后讲述自己遇到的可怕事件。可是......家已经散掉了,这个梦没有再往上走的必要了。
冉夕回转了身体,朝着楼下的方向走。今天上午她看到亲戚发的朋友圈,爸爸的孩子出生了,他们恭喜着拍了照,下面接龙般恭喜着爸爸喜得麟儿。
我出生的时候,他有这么开心吗?前段时间冉夕还无法理解洛旗,他对自己父母是谁的执著,为什么要为这种事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呢。
而现在她彻底明白了洛旗的心情,想知道自己曾经是否被爱过,父母看到自己出生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以前她不会想这种事,是因为幸福即使出现了缺口,那也不影响她还是幸福的。直到某一天,幸福通通从缺口流走了之后,她总会陷入这种情绪中无法自拔。
每向下走的一步,冉夕走到了更深的黑暗中。从晦暗不明走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继续走吧!会跌入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的脚撞到一个物体,像是人的头骨。她没有害怕,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水浸湿了脚,紧接着漫到了快膝盖的位置。而面前似乎有什么正在从水中站起身来......
“喂!你不要紧吧!”她从梦中惊醒过来,对上洛旗担忧的双眸:“你出了好多冷汗。”
冉夕抹了一下额头,这才感觉到浑身都在冒冷汗,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唇色都发白了:“我没事。”
教室的灯忽闪了几下,安静的教室变得喧嚣起来。老许听到室内的动静,推门查看着情况:“怎么了?”
随着老许的发问,几排灯管再次闪烁起来。灯丝在管内发出古怪的动静,愈加发红的灯丝让老许感觉不对头:“大家快躲到桌子下面去!”
他的话伴随着轰地几声爆炸音,室内变得漆黑一片了。老许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急切地询问着:“同学们快出来,有人受伤了吗?”
冉夕被洛旗及时地拉到墙角,躲过了头顶灯管的碎片。她紧紧捏着手机,忘记了呼吸地问:“意外吗?”
洛旗打开后门把她带了出去,他们挨着栏杆看到理科楼那边燃起的火焰,不断有学生往文科楼这边跑来,整个理科楼乱作了一团。
老许见自己班学生都没事,又看到大批学生往这边跑,急急地让自班学生先回教室。
黑暗的教室里亮起无数手机的光芒,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梁优优获取信息最快,拉住冉夕告诉了她:“电闸被人动了,理科楼那边好几层同时着火,像是团伙作案。”
消防和警车驶入了校园,学生们要么先回宿舍,要么回家去了。学校的老师们通通接受了调查,平时灯火通明的晚自习大楼,变成了一栋栋黑黢黢的死楼。
事件的调查却没有那么顺利,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教师,大家却都有不在场的证据。排查所有的电闸和起火点后,被认为是电压不稳造成的问题。
维修电路是很快的事,第二天冉夕他们又正常上课了。只是苦了理科楼的学生们,起火的教室都需要维修,只能分流到其他教室暂时上课了。
想想正常的教室容纳适当的学生,在即将夏季又不到吹空调的时节,挤进过多的学生对大家都是一种困扰。
唯独有一个人却开心得不得了,又不得不保持着冷静,生怕被嫌弃的云烝然,偷看着站在外面的布语,紧抿着唇不打扰她。
布语和同班同学搬着桌椅站在走廊时,看到大家径直就找到自己熟悉的人,被震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就是人类世界的规则吗?她不想露怯,亦不想被人嫌,进退两难之际,云烝然跑了出来:“真好!这样我们就能当同桌了!”
他太过主动冲出来搬走了布语的桌椅,指着自己的位置:“我的位置靠窗,我把靠窗的那边让给你吧!”
云烝然的同班同学们,起着哄欢迎着布语进来。布语手脚发凉,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总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大家不要闹了可以吗?”他还是像往常一般,轻松化解了自己的窘境。
“为什么?”窗外的凉风吹进布语的眼睛里,她不懂开始发酸的心情从何而来,双手掐着自己的膝盖,迫使自己不可以脆弱:“为什么你总能......”
她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紧盯着课桌的双眼,缓缓移到了一旁的云烝然身上。他趴在桌上,面朝着微风吹拂的方向睡着了。
风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他不悦地随手搓了搓,眼皮都没睁开。睡得还很熟,布语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情绪倒是莫名其妙地被抚平了。
直到刺耳的响铃声从喇叭里传来,惊得云烝然坐直身体,睡眼惺忪地吓得一激灵:“这就上课了?”
“原来你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啊!”布语翻开了物理课本,瞄到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懵然的脸。
云烝然腼腆地从桌肚里抽出物理书,不好意思地道:“真是失礼了。”
平时压根不会睡的啊!怎么偏偏今天趴在桌子上偷看她,就一不小心眯着了。真丢脸啊!他捂着自己的脸,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洛旗走到每一层起火的教室,都看到了紧急修理的工人。他们以为洛旗是这个班的学生,都特别热情地道:“学生,你别担心。咱们用环保漆,加班加点帮你们把教室修好。”
他瞥到一只游行的手,钻入到黑板后面不见了。他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这么快就要重来了吗?
受到袭击差点出事的人没多久就出现了。
又是一个晚自习的夜晚,涂羽然见班主任在讲台专心批改试卷,低下头拿起手机同好友们群聊起来。
“羽然,生日要怎么过?”
“大家一起吃个蛋糕吧!这次生日不是周末 ,也不能出去逛街。”
“理科班着火的事你有没有联系云烝然?”
小姐妹又来了,涂羽然冷着脸回复:“又不是他的教室着火,联系他做什么?”
“你傻啊!装作慰问一下啦!发生那件事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当时理科班集体冲过来,都怕发生踩踏事故呢!”
涂羽然不知道该回什么,她还在生云烝然的气吗?但是云烝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惹过她,她要气什么?
“你们本来就是初中同学,这样的情分请他一起过生日不是很好吗?”
又不是一个班的,从来就没有同班过。两个人人缘都超级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为特别要好的朋友。
咦?涂羽然看着屏幕上不断蹦出来的好友话,陷入了沉思。
她跟云烝然为什么没有成为特别好友呢?
就在她卡壳在这个问题上时,不断地看屏幕上弹出小心!小心!小心!
她以为自己好友疯了,不断地弹屏时,按捺不住的好友站起身朝着她的方向吼:“羽然!快躲开!小心啊!”
涂羽然茫然看了一眼好友,眼尖的班主任尖叫着跑到她身旁,拽着她往教室后方跑。
玻璃窗发出咚咚巨响,尖锐的树枝窜了进来,引得全班都尖叫连连。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手臂汩汩涌出来,碎掉的玻璃渣能在皮肉里清晰可见。涂羽然虽没从刚才的意外反应过来,但手臂的痛已经蔓延开来,让她泪如泉涌:“好痛!好痛!”
会留疤吗?要多久才会好?幸好没有伤到脸!你们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着火一下大树倒塌!要不换个学校好了!
涂羽然听着妈妈同学校方交涉,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始终没反应。即使吃了止痛药,但疼痛还是绵延不绝地朝自己袭来。
她自有记忆起,从未遭到这种伤害和委屈。可一听到转校的事,她反应过来拉住了母亲的手:“妈妈,我不要转学。”
当初女儿考上这所重点高中,当妈的自然是高兴不已。虽然她内心更想送女儿读国际学校,不希望她走高考这么累的路。但只要羽然高兴,她便什么都支持。
“好,那就不转学。你别着急,拉到伤口就不好了。”母亲不再气势汹汹,转为和颜悦色与校方交涉起来:“学校的安全隐患要仔细排查才行,孩子们都是家长们的宝贝,你们更应该......”
慰问的消息不断地从屏幕里跳出来,当布语和云烝然的消息前后脚出现时,涂羽然闭了闭眼,点开了云烝然的对话框。
“胳膊受伤了缝了针,没大碍。”
约莫一个小时后,云烝然的回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刚下晚自习才看到消息。那你注意好好休息。”
如果是布语受伤的话,他的话还会这么官方吗?涂羽然忍不住按压住伤口,感受到血液再一次的渗出,看到绷带浸了血,她如梦初醒地笑出声来:“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尽干些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