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得像是要下大暴雨,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没有任何要下雨的预告,几个人沿着小路朝着山间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洛旗,他一边开着路一边寻觅着所谓的稻草人田地:“根本没有看到稻草人啊?为什么会有关于它的说法呢?”
紧随其后的冉夕朝着山下观望着,明明离自己很近的城市不知怎么像是缩小的模具,她有点儿眩晕起来,耳畔响起轻轻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节奏缓慢却持续着,这不是她的心跳声。骤然间她忆起曾经在地下室的屋子里所看到的,玻璃瓶中的心脏,似乎是汪晴的。
此刻她以这种方式同冉夕连接起来,仿佛她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冉夕不知不觉间紧张起来,那心跳声渐渐盖过了其他的声音,像个音响在她的大脑里加大了音量。
走在冉夕身后的布语,沉默地环顾着四周的环境,眼神涣散且麻木地挪动着脚步,完全如同行尸走肉般失去了灵魂。
执意要背着自己巨重书包的云烝然,落在最后面艰难跟着他们的脚步,不多时就开始大汗淋漓起来:“大老远跑到这种地方爬山吗?我该说你们闲情逸致还是闲得没事做?”
“都让你不要跟来了。”洛旗不耐烦地冲着他抱怨着:“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不请自来。”
云烝然观察着洛旗的神情,感觉不太妙地提醒着:“你怎么脾气越来越差了?好歹控制一下吧!”
说了伤人的话语,被他提示后才反应的洛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昨天来到这里之后,他明显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焦灼不安,压抑着的无名火快要爆发了。
“稻草人。”冉夕平静的三个字,让他们纷纷朝着她手指的方向俯瞰而去。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奇怪的稻草人,明明是稻草简陋扎起来的东西,为何会出现诡异的表情和扭曲的动作呢?
它们立在荒芜的冬季田野间,如同鬼魅一般展示着自己的四肢和面孔,像是有着生命的怪异物种。
云烝然不敢置信地闭上眼睛再睁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明没有五官,为什么能看到它们的表情?好奇怪的恶心感。”
“你形容得好到位。”冉夕别过头去,不想再看那些古怪的稻草人,按捺住胃里翻滚的恶心:“看久了真的会想吐。”
没料到话音刚落,洛旗已经蹲在地上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许多人的声音夹杂着响起,完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布语默默地走到他的身旁,递给他一瓶水和一包纸巾:“怨恨的力量是很强大的。”洛旗擦拭着眼角溢出的血泪:“我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怨气。”
“或许估计错了。”她定定地望着扭曲的稻草人:“还在那里,应该还在那里,只有她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意念。”
“你害怕了吗?”洛旗喝了一口水,掩饰着自己的心慌:“你带着他们下山吧!”
布语没有回答他,径直继续向前走去,无视于身后三人的面面相觑。冉夕率先反应过来,几步追上去挽住她的胳膊,限制了她加快的脚步:“慢点,不要走散了。”
冉夕见她没有搭腔,瞄了她一眼:“你跟云烝然吵架了吗?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她依然麻木地向前走,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波动,这让冉夕感到了她的反常。
“你未免管得太多了。”不带一点犹豫的反驳,让冉夕一时适应不了她的尖锐,吃惊地消化着她的话语。
布语抽出被她挽住的胳膊,孤傲着看向远方:“你以为你是谁啊?随便说几句话就能缓和大家的关系吗?不要做那些你办不到的事,也没有人会领情。”
不对劲,不管是洛旗还是布语,两人太过于外放的情绪,完全太不正常了。冉夕试图上前拉住布语,她灵敏地躲过了,带着几分戏谑甚至嘲讽的表情,突然朝着山林间跑去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大家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事。布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洛旗最先反应过来嘱咐着冉夕和云烝然:“你们两个先下山,我去找她!”
云烝然费力地来到冉夕的身旁,洛旗已经如离弦之箭奔出去,同样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你就不能丢掉你这身重的要死的包吗?”冉夕气急地捶着云烝然的双肩包,失去了镇定:“现在大家走散了,他们俩要是不见了可怎么办?”
“说不上来的直觉。”云烝然深呼吸一口气,定定地瞧着布语离去的方向:“我不能放下我的包。继续向前不就行了吗?大家总会遇上的。”
冉夕凝视着他失魂落魄的脸,非要强装冷静的倔强时,瞬间对他消了气:“行吧!一直以为你是乖乖仔,没想到有时候居然这么执拗。”
雨水充裕砸落在干燥的泥土上,不多时越来越厚重的土腥气在山间弥漫开来。平整的地面开始凹陷着,一脚踩进去的黏糊和鞋子上的泥土,很快吞噬了洛旗的鞋子。
他嗅到空气中奇怪的气味,以及不知是不是幻听产生的嗡鸣。没有寻到布语的踪迹,他开始变得无比的自责起来,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呢!
是地底传来的震动,如此清晰地让洛旗趴下身来,耳朵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真的听到下方传来的轰鸣。
所谓的地下室真的就在自己的脚下,只是入口在哪里呢?他爬起身无视自己身上的泥水,迫切地寻觅着要去往地底的通道。
难道布语已经去到下面了吗?洛旗在雨中探寻着,脚下一滑滚到了一个斜坡下面时,感受到阴凉无比的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
一个仅容一人穿越的通道就在斜坡上,他火速冲到通道前观察了一会儿,是用水泥制成的涵洞。涵洞内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他靠近涵洞想要听听对面还有什么动静,结果除了流通的寒风,什么都听不到了。布语是不是通过这个去到地下室了呢?洛旗咬了咬牙,直接钻了进去。
而外面的雨水,已由充沛转为细密的麻麻雨,天空的阴沉快要将大地的一切都要吞噬了。
“你看下雨了我都有带伞。”云烝然撑着雨伞挡在冉夕的头上,自顾自拍着自己的大书包:“没有扔掉它是正确的选择!”
冉夕看着他无神地瞪着眼睛,说完话后下意识咬紧嘴唇的动作,无不宣示着他的情绪快要控制不住了。
“你觉得布语在意你吗?”只字不提的云烝然,听到冉夕的问话后,眼神有被刺伤后的落寞:“我不需要她的在意,她能偶尔看到我就很好了。”
“在意是一件很耗心力的事,这种事还是不要麻烦她了。”话一说完,雨水扑到了他的眼睛里,他忙得擦拭着眼角,导致雨伞在半空中东倒西歪起来。
冉夕接替了他手中的雨伞,直接把它收了起来:“雨不大了,没必要继续打着了。”
真傻啊!陷入这段感情的云烝然真傻,跑到这里的云烝然更更傻!要怎么让他回去呢?冉夕叹了一口气,长柄伞在她手中成了拐杖,被她当做画笔画着圈。
一道被压过的斜坡痕迹,映入到冉夕的眼底后,她又怕又着急地跑过去查看时,同样看到了那个涵洞:“不知道是谁进去了?”
“根据脚印的大小,百分百是洛旗了。”云烝然趴在涵洞前看时,冉夕已经作出要去找洛旗的准备了:“或许他找到了去找汪晴的地方。”
“等一等!太危险了!”云烝然打算拦住她时,冉夕异常坚定地说:“这是我的事了,你也该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找布语对你更重要。”
冉夕一溜烟钻进涵洞之中,寒冷很快裹挟了四肢,黑暗中前行的她带着恐惧,逼迫自己继续向前。一道手电筒的光自后方打来,云烝然不知什么也跟进来了:“你把手电筒拿着,这样会更方便一些。”
“你不用管我了,反正洛旗在前方,你去找布语就好了。”此时的冉夕手握着手电筒,安心地把一切后顾之忧抛之脑后了。
“我不能。”云烝然的语气妥协着:“我没办法让你一个人呆着。起码要看到你跟洛旗汇合了才行。”
冉夕不得不加快自己的速度,想要尽快找到洛旗:“你这样好的一个人,布语不会不在意你的。”她给云烝然打着气,耳畔吹来的风里,这次无比清楚听到了汪晴的低语:“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