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学校的冉夕,面对着陌生学生的惊讶表情,根据父母给的信息,自己来到了教室门口。
她已经全然忘记这几年的事,记忆尚停留在初中,对于高中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云烝然去参加竞赛了,不然可以问问他的。”
冉夕自言自语着,望着教室内突然寂静无声的氛围,更加显得一脸茫然。这真的是与自己相处了许久的同学吗?怎么一张熟悉的脸孔都没有呢?
“冉夕!”梁优优率先冲到她的面前,双手激动地抓着她的双臂,令她不适地挣扎开来:“你是谁?”
梁优优目光瞬间的失落,让冉夕立马解释着:“我脑袋受了伤,忘记了很多事。”她抱歉的口吻太过真诚,让梁优优硬憋着泪水:“头还痛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齐肩的假发触感让她凑到梁优优的耳畔道:“不痛,但是我的头发还没长好,现在戴的是假发。”
梁优优带着冉夕入座后,想同她再聊聊时,洛旗和胡集走了进来。
“冉夕!”洛旗几乎是一下子冲到她的面前,冉夕缩着脖子,整个人抗拒地往梁优优身后躲:“我不喜欢这个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如同一把刀刺到洛旗的心里。她眼中对自己的厌恶是无法掩藏的,就连梁优优和胡集都看出来冉夕的不安,两人选择护住冉夕,把洛旗赶到了其他的位置。
虽然梁优优和胡集非常的友善,但冉夕总是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他们对自己非常的熟悉,可自己却连他们的一丁点事都记不起来。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阅着课本时,总觉得自己的时间跳了几年。手机震动了几下,她看到邮箱里的新邮件,点开看到何理的名字时,几乎是在课堂上一下子站起身来。
“对不起!”冉夕认了错,示意自己不太舒服,想要出去透透气。获得老师的允许后,她急急忙忙地跑出教室。
终于有一个认识的人了,冉夕低着头浏览着手机上的邮件,看到何理述说这几年的生活,以及对自己的思念时,眼泪就不受控制流下来。
总归是有个人记得我的。冉夕感慨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一回头就看到追上来的洛旗。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就如此的不安,她脚步后退了一步,神色紧绷着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洛旗站在原地,被她这样防备警惕的目光伤到,连接下来的‘担心你’三个字都无法倾吐而出。
下课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之间尴尬的氛围,冉夕趁着学生们出来的功夫,跃入到人群里把洛旗甩掉了。
为什么这里的教学楼这么陌生,如果我真的在这里读了两年多的书,怎么可能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冉夕漫无目的地在教学楼中穿梭着,有一种自己在梦中的错觉。
“冉夕!你还没死啊!”一个女生站在她的面前,笑嘻嘻地说着这句话时,她根本还没意会出什么意思时,那女生又开口道:“我送你一份大礼要不要?”
不待冉夕回应,女生抬起身后的水桶,朝着她泼了过去。冰凉的水溅到了她的衣袖,她对于自己被另一个陌生女生护住而呆滞:“你是谁?”
这似乎变成了她的口头禅,那女生担忧地看到冉夕被淋湿的衣袖,对赶上来的洛旗道:“赶紧带她去换干的衣服!”
洛旗太过担心冉夕大病初愈的身体,几乎是强制性把她往医务室的方向拉。冉夕心不在焉地不时回头张望着被淋得湿透的女生,正在跟那个泼水的女生对峙。
那个女生为什么要帮我,另一个女生为什么又那么讨厌我?我所讨厌的这个人,为什么又要这么担心我?
只有十四年记忆的冉夕,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感觉头痛欲裂。撞击,脑袋磕到麻木失去到痛觉,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啊晃,呼吸不知怎么变得困难起来。
她的腿失了力,瘫坐在地上痛苦地喘着,视线里看到围观而来的学生,全都是模糊的一张张人脸,周围的声音变得空灵又缥缈起来。
那种濒死的感觉再次袭上来,她的视野一片漆黑,意识就像是封闭的贝壳,全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我会回来的,冉夕,你要等我啊!”
是谁,是谁说了这句话呢?冉夕在医务室的病床上醒来,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洛旗突然醒过来看向她。
不是他。
冉夕避开他的目光,想从口袋里翻找自己的手机时,医务室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她唯一熟悉的人—何理。
“冉夕,我回来了。”何理说完这句话,缓缓来到她的病床前,等待着她的回应。冉夕紧紧盯着他,过往的一切一幕幕走马观花地清晰起来,她坐起身来,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是你,你在邮件上告诉我的话,你真的回来了。”
何理眼含热泪地点着头,俯下身紧紧拥住她:“冉夕,那时候没有告诉你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吗?”
洛旗一时之间意识到自己是多余的存在,他默默地望着冉夕的笑脸,或许忘记真的是件好事。
只是他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全然顾着冉夕的事,把布语和席佳的事忘得彻底,等到挨到云烝然的拳头时,关于布语的流言蜚语已经传遍整个校园,而他甚至都不知道布语已经几天没来学校了。
“我去参加竞赛的时候,是怎么嘱托你的?”云烝然咬牙切齿地质问他时,他渐渐感受到身边的人,都在逐渐远离自己。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对不起。”苍白无力的三个字,让云烝然松开了拳头,落下的话语是斩钉截铁的决绝:“要是布语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洛旗的视野里尽是大家离开的背影。慢慢地他被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了。
席佳和布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况。只知道那天放学以后,席佳找了些不良少年教训布语,接着布语没有来上学,那些不好的传言在大家脑补中,变得越来越没有下限。
只是大家都忽略了一点,席佳也没有再来过学校。
跑到布语小区的附近,云烝然到处寻觅着她的身影。他不知道布语具体住在哪一栋,漫无目的地在老式小区里焦急地找人询问着。
病怏怏的布语提着一袋方便面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一点都没有看到云烝然,自顾自地走进一栋楼里。
这次病得有点久了,她盯着手机上的那句消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布语眨着因发烧而通红的眼睛,抚摸着屏幕上的每个字。“姐姐。”她不由自主地喊出来,护士姐姐也是曾经在那里呆过的姐姐,她愿意带着我。我会不会给她添麻烦呢?我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连关门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她沉浸在这句话里,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她的手颤抖着,拆开方便面的袋子,咬着面饼时,仍在想这件事。
病了太久实在咬不动了,她接了一碗自来水,把面饼泡在水里好一会儿,这才继续咬下去。
桌前铺满了草稿纸,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出现各种试题,她不断地解着题目,把过程及答案拍下来,发到对应人的信息框里。
“解快点啊!急着呢!想不想要钱了!”对方的语音傲慢无比,她急得擦了一下汗,连面饼都顾不上吃了。
“布语,你都没好好吃饭吗?”云烝然站在门口,对着虚掩的门对着她道:“你是不是还生着病?为什么要吃冷水泡面?”
她手中的笔一滞,对于来到自己身旁的人努力保持着冷漠:“与你无关。”
昏暗的室内,是不管按几次开关都无法亮起来的灯,云烝然对自己的无知感到绝望:“一直以来都是在这样过日子吗?”
布语没有理会他,收着转来的几笔作业钱及一些辱骂的语音,极其平静地收拾着桌子,视他如空气一般的存在。
“布语!”云烝然抓住她的手腕,有点恼怒了:“你得去看医生,你在生病啊!”布语捡起碗里泡软的面饼,一边啃咬一边自暴自弃地答:“没死,还能吃东西。”
她的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和护士姐姐去到陌生的城市后,她们会如何开始呢?
“去医院!”云烝然把她拉起来,打断了她的思考。“我会好的。”布语平静地望着暗下来窗外:“我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副死不了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