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摇晃着站起来,眼神机敏地扫过千任原先站的地方,又问了一遍:“谁在那?”
千任被他这一问,下意识地站了出去。
“你是谁?”千任紧盯着他。
醉汉把酒瓶扔在地上,玻璃碴子飞溅到千任脚边。
真是个疯子,千任踉跄向后,余光中突然看见醉汉手中寒光一闪。
那是……刀?
真他妈倒了血霉,看来今天是逃不过被追杀的命运了!
千任转身就向楼下跑去,恍然间听见醉汉在喊龚肆约的名字。
心头一紧,他慌张摸出手机,盲点拨出了龚肆约的电话。
短暂的“嘟嘟”声后,电话接通。
“龚肆约,快回家!”千任低吼,“你家进贼了!”
“什么贼?”龚肆约带着笑的话音瞬间降调。
“我不知道。”千任差点绊倒,发出惊呼。
“你在哪?”龚肆约问。
“你家楼里。”千任呼吸声急促,“你快点。”
千任跑过转角,灵光一现,躲进隐蔽的角落。
眼睁睁看着醉汉略过他向楼下奔去,他不动声色地呼了口气,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但醉汉似乎并没有走远,不多时,千任就再一次听见他叫骂着走回来。
心情急转而下,他紧紧盯着那人的步子。
千任祈祷着不要发现自己时醉汉从他身边经过,径直向楼上走去。
手抖着解锁屏幕,电话早已误触挂断,微信里冷清地挂着一条龚肆约的消息。
-龚肆约:没事吧?我马上就到了。
-千任:我躲起来了,但是他又回你家门口了。
龚肆约没再回复,估计正急着赶路。
他不敢轻举妄动,依旧在角落里藏着。不到五分钟后,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
千任眼睁睁看着龚肆约从自己眼前跑上楼……
他忍不住闭上眼,一秒后又觉得不能这样,于是跟着追了上去。
太他妈操蛋了!
上去后,龚肆约已经用手肘勒住了醉汉的脖子,刀子落在地上,还有血……
千任猛地抬头看去,龚肆约手臂上一道鲜红的划伤正汩汩流血。
“你躲远点!”龚肆约大吼一声。
千任被吼声震得向后踉跄,微微扶墙稳住身体,下一刻,便听见醉汉求饶的声音。
龚肆约把刀踢远,颤抖着松开他,那醉汉一溜烟就从千任身边窜过去跑下了楼。
千任顾不上他狼狈远去的身影,视线中,龚肆约手臂上的鲜红更令人毛骨悚然。
“操!”千任忍不住骂,“你没事吧?”
血还在不停地流,龚肆约用另一只手握住伤口的位置,血却又从他指缝中向外冒。
千任冲到他身边,熟练地将手伸进龚肆约裤兜摸出钥匙,慌乱地开了门,又将龚肆约搀扶着走进去。
“家里有纱布吗?”
“有。”龚肆约吸了口气。
“在哪啊?”千任把人安顿在沙发上问。
“那边厨子里。”
他顺着龚肆约手指的方向走过去,尝试两遍才拉开有些老旧粗糙的木质柜门。
的确有纱布,千任取出来,小跑回龚肆约身边,用纱布紧紧按住他的伤口。
血流缓了些,但千任依旧觉得心惊胆战,刚才的那一幕在心中历历分明,他看到龚肆约绷紧的下颚线就知道那有多疼。
后悔把他叫过来。
“感觉还好吗?”千任问。
“还行。”龚肆约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模样看上去十分憔悴,“应该止住了。”
“他谁啊?”千任松了口气,脱力坐在一边。
龚肆约诧异地看着他:“你没认出来?”
“你爸?”
千任后知后觉地回忆起醉汉的面容,又和那日在医院时对比,好似的确有几分相似。
见龚肆约点头,他才恍然大悟。
“他……”千任欲言又止。
“喝醉了就会发疯。”龚肆约若无其事。
千任陷入沉默,嗓子似乎被堵住,发不出声音,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睛木讷地看着该死的世界。
他突然想起孟城飞那帮人,如果不是自己跑得足够快,他或许也会受伤,甚至比龚肆约的更加严重。头破血流还是当场身亡,他说不准也不敢想。
“怎么了?”龚肆约扯着嘴角,眼神却浑浊不堪,“怎么情绪突然这么低落?”
“你还能笑出来啊?”
龚肆约没回话,抬头望着天花板,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多分钟过去,伤口不再向外渗血,只不过原本洁白的纱布被染成猩红,难免刺痛人眼。
千任偏开头不看,血红从视线中消失后,那种沉痛的紧张感就消失了。
“今天晚上还走不走?”龚肆约问。
“不走。”千任下意识回答。
龚肆约笑了笑,应允下来。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各藏心事。柔软沙发受力向下凹陷,迫使二人的身体靠得更近。
窗外天色昏沉,乌云又遮住了天际。
“明天有雨吧?”千任问。
“或许吧。”
“也该下雨了……”
.
被孟城飞追了一路,又和醉汉在楼道里跑了几个来回,千任冒了一身汗。他冲了个澡,再回到床上时,看到龚肆约对着手机笑。
挺乐观,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
“洗完了?”龚肆约敷衍地分给他一个眼神。
“嗯。”
心中略感不爽,但说不上来缘由,他甚至有了窥探的欲往。
千任于是小心翼翼爬上床,凑到他身边,手机屏幕在他视线中一晃而过。
“池暖还给你发消息?”千任撇撇嘴,“我最讨厌的老师就是她。”
“你怎么这么幼稚?”龚肆约手上依旧没停下打字。
“……”
千任闭了嘴,心中反复想着种种池暖对自己的“恶行”,最终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一言不发。
被杯子压着,呼吸不畅。千任刚想钻出来,就感觉到有一只手在他头上乱揉乱捏。
“你干什么?”
只听龚肆约在笑,千任一下把被子掀了,拽住那人的手扔了回去。
被子里的空气令人燥热,千任红了脸,抬眸时却看见龚肆约收起了笑容。
“怎么又不笑了?”千任没好气道。
“没意思。”
千任悻悻坐起来,背靠在床背上,侧头看到龚肆约的神情有些郁郁寡欢。
情绪会感染,他也莫名郁闷。
因为孟城飞、因为不能回的家也因为龚肆约的遭遇。
索性打开手机看耽美小说,又慵懒地斜靠身子,背对龚肆约,一只胳膊肘撑着头。
这一看,便入了神。
再次回魂是感受到脖颈处温热的气息。
千任下意识将手机屏幕扣向床单,身体僵住。
“别偷看。”千任泛红了脸。
“你刚才也偷偷看我的了。”
他话音落下,沉默良久。
千任紧紧闭眼,心中祈祷龚肆约没有看清自己的手机屏幕。
千万不能看到。
“你……是吗?”龚肆约关了灯,“我的意思是……”
千任愣住了,熄灯的房间内看不见一星半点的灯光,空气寂静得出奇。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龚肆约什么意思?
“是什么?”
“你刚才在看什么?”龚肆约绕弯子说。
“没看什么。”
“不想说还是不知道?”龚肆约问,“算了,当我没问。”
千任无言以对,心跳却越发快了。
要说至今还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是不可能的,千任心中明了。
他翻了个身,面朝着龚肆约。
“或许吧。”
龚肆约没有回应,夜色中,他的回答无人响应。
睡着了还是醒着?
千任微微挪动,靠在龚肆约身边。
那人胸腔随着呼吸的频率一次次起伏,似乎真的睡着了……
他却又一次失眠,夜很深了,一双眸子依旧在夜色中透着光。
脑海中综浮现出龚肆约模棱两可又带着几分暧昧的问题,亦如那时程渊对他带来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