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完江的那个晚上似乎格外松弛,但淡淡的悲伤却也不可避免地蔓延至心头。
南渡第二天就要离开,晚上聊天时,千任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没有彼此的微信。共同相处了这么多日都没想着加个微信,也真是难得一见。
“我扫你吧。”南渡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扫码。
千任恰好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便讪讪地把手机伸了过去。
南渡的申请不一会儿便发送过来。千任笑着通过了南渡的好友申请,默默给他备注为“长腿帅哥”,随后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从龚肆约第一次向他提起这个绰号时,“长腿帅哥”四个字就已经深深刻在他心里,再也不会改变,这个备注或许将会在他的微信里待一辈子。
想到这,千任就莫名想笑。
那一晚,三人睡得很晚,若不是因为第二天上午要送南渡离开坞城,他们也许会彻夜不眠。
南渡的行李已经收拾好放在玄关处,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离别。
送行前的一夜似乎过得格外快,快得无法察觉,连带着送行当天也过得飞快。几乎没有留给千任反应的时间,南渡已经离开了坞城。
生活重新回到平淡无趣的正轨上,千任的心里还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开学的日子很快便到来了。
国庆后的第一天,拖着疲乏的身体,千任不情愿地迈腿走进教室。大概是来的时间太早,又或许是返校第一天,大家不免有些懈怠,总之此时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趴在桌子上补觉。
千任索性也趴在桌子上,打算小睡一会儿。
今天第一节课是数学,千任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便带笑进入了梦乡。
再度被吵醒时,老方正站在讲台上讲话。大概已经说了半天了,千任中途醒来,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第一节课换一下课,先上语文。”老方的讲话以一句调课通知收尾。
千任心脏猛跳了一下,差点身体也跟着抖起来。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总感觉心里慌慌的。
语文课原先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这样一调整,数学可就到了下午最后一节。
课间,千任到数学办公室找龚肆约,却发现他的办公桌空空如也,连人带书都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起初,千任只以为龚肆约是有事请假了,直到他发现每一个课间他来到龚肆约办公室时,他的桌前都空无一人时,他这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千任忐忑不安地回到教室,犹豫半天还是决定问一句:“今天早上老方都说啥了?”
洪子安面露疑惑,心说这伙计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老方说的话。
见他半天没说话,千任拍了他一下,“我早上睡着了,到底说啥了啊。”
“就说要调课啊。”洪子安不明所以地回答道。
千任皱了皱眉,“就这?”
“就这啊。”洪子安说。
“没有什么其他的吗?”千任穷追不舍,“这不是他最后说的吗?前面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洪子安抬头想了想,补充道:“还说这两天有人来学校检查,让我们老实点。”
千任若有所思又百思不得其解地点了点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
“咋了?”洪子安好奇道。
千任摸不着头脑,于是道:“没事,我就问问。”
既然想不明白,他索性便不再去想了。眼皮子困得打架,千任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吵醒他的依旧是老方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这不是数学课吗?老方来做什么?千任挠了挠头发,不解地抬头,却看到了讲台上另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不是龚肆约……
“这是我们的新数学老师,王老师,虽然换了老师……”老方宣布着这则通知。
但后面的话,千任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相信此时此刻耳朵里听见的每一句话。
心脏更猛烈地跳着,这次可不止是心脏,全身的任何一处都像是出现了什么故障,微微颤抖。
千任不自觉地握住拳头,额头冒汗,浑身上下又热又冷,十分不是滋味。
他紧盯着这位新来的男数学老师,瞳孔里似乎放出了莫名烈火。
他几乎想出了一万种换老师的理由,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
但他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反应如此激烈,明明只是换老师,曾经又不是没经历过,难道龚肆约的到来不也是换走了上一位老师吗?
他试图安慰自己、说服自己……但这次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龚肆约不在了,龚肆约走了,他不知道龚肆约在哪!就这一点,就足够他烦心上一整天。
他一整节课没有听进去新老师说的任何一个字,只盼着下课、盼着放学、盼着冲出校门,冲回家,去质问龚肆约为什么要离开!
但时间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一节数学课像是过去了一整天。千任盯着面前的课本发呆、愣神,睡不着,也盼不到下课。
从天亮到天黑,仿佛度过一整个世纪。熬到放学,千任便一刻不等地冲了出去。
他要去找到龚肆约,质问他为何消失,亦或是直截了当地收拾他一顿。
回家的路在这一天变得很长,千任一路奔跑,却总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
但最终也是事与愿违,千任冲到龚肆约家门前,莽撞地拍了几次门后依旧无人应答时,他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龚肆约!”千任崩溃地吼了一声,“龚肆约,你他妈在哪?”
突然的情绪崩溃措不及防,千任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何突然不受控制,就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如全身每一条血管。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双手颤抖地将钥匙往锁孔地插,试了几次才勉强将钥匙插进去。不知是不是紧张,他竟然手抖地转反了方向,好不容易将门打开,千任扯开门便冲了进去。
没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屋内空无一人。
“龚肆约……”千任小声念叨着,神似着魔一般。
他狠狠咬住嘴唇,抱头仰倒在并不柔软的沙发里,那一刻,顾不上疼痛,整个人似乎失去了知觉。
千任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来越失控了……他发了疯地思索着关于龚肆约的一切,头脑被那个人的一举一动所占有。
这种感觉令人上瘾,无法逃避地上瘾。
千任无力地闭上眼,阖眸的前一刻,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滑落下去,在沙发布上淡淡地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