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日子,执政官家族就全部来C区了。
为了“不耽误剧院正常经营”,政务官将行程安排在了白天,也就是幽兰剧院的非营业时间。
因为不是什么典礼节日或外交场合,只是出来看戏而已,所以她们家都没有骑马。
D区公馆离C区最近,池渊先到,加上潭溪,两姐妹一起在剧院附近等着。
江渚、泊泽、澜漾,随后乘坐飞行器抵达。
飞行器落地之后,舱门自动升起,先下来的是澜漾,她抬头看了一眼彤云密布的天空。
“姐姐,你们来啦。”潭溪跳着迎接上去,池渊也跟着过去。
随后下来的是泊泽,她站稳后,伸手扶着飞行器上的江渚往下走。
“大姐姐,妈妈。”潭溪喊她们。
江渚走过来,说,“都往里走吧,别堵在大门口了。”
这时薛茵也在一旁,为她们引路。
“薛茵老板,你们私营剧院做这么大,有什么秘诀吗?”江渚和薛茵闲聊。
“秘诀嘛,可能就是戏好看吧?哦呵呵。”薛茵假笑一下。
其实看见这一家人来得整整齐齐,天知道薛茵有多想放声大笑,忍得有多辛苦。
剧院里动作戏是连接了观众的痛觉神经的,戏虽然是假的,可以如果把装置的灵敏度调到最高,那打在身上可是实打实的痛。
她今天不把这家人狠狠揍一顿,那她就不姓薛!
而薛葎是从今天才知道执政官们要来的消息,看见妹妹笑眯眯准备招待执政官家族的道具,给她吓得魂飞魄散,将那些东西藏起来,妹妹三下两下又找出来,重复了好几次。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是这样的,一味护姐,什么后果都不管,薛葎也不知道要拿薛茵怎么办才好,焦急地在员工通道里来回走了一上午,也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
听见外面的音乐变换,知道执政官家族已经到了。
“天灵灵地灵灵,死去的小珂珂,求你保佑这些人平平安安看戏来,高高兴兴回家去,千万不要在剧院出什么岔子。”薛葎对着那枚随身携带的赤币祈祷。
“今天演什么来着?”剧场大厅里,江渚问薛茵。
“按照之前的安排,今天演出舞剧《棠颂》。不过呢,我们这儿,歌剧、舞剧、话剧,不管是什么,只要您愿意看,都可以为您现场安排。”薛茵说。
“你们有什么想看的吗?”江渚问女儿们。
三个小的都不说话,她们其实都不怎么爱看戏,潭溪上次在这儿看的那个三角百合旷世绝恋,虽然很想推荐给妈妈和姐妹们,但是又怕把她们雷出什么毛病来,于是也就沉默了。
泊泽说,“《棠颂》就很好,我们在A区的老剧院也曾观看过多次,正好看看幽兰剧院有什么不同。”
江渚问三个小的,“你们有什么高见?”
她们懒得思考,超爱附和大姐姐,说,“《棠颂》可以”,“《棠颂》不错”,“《棠颂》很好”云云。
江渚笑着对薛茵说,“我这几个女儿,年纪轻轻的,比我还守旧。”
“您真是好福气呀,四个女儿,能做到意见一致,不争不抢,温和有礼,姐友妹恭,相亲相爱,实在难得。”薛茵随便说两句吹捧一下。
江渚也随便听听,说,“薛老板,你们这儿什么戏最叫座?搬出来我们看看吧。”
“叫座是出出都叫座,不过呢,新鲜却只有一出最新鲜,我们为今年戏剧节准备的压轴大戏——《虎》,此前从未公开演出过,如果各位执政官赏光,很荣幸将这出戏的首演献给诸位。”
“讲什么的呀?如果是很暴力的那种,我们家可不爱看哦。”毕竟是在C区地盘上,潭溪不想薛茵端出一盘没人爱吃的饭菜,还是多问一句,把把关。
“放心,我们的拿手好戏,不会让诸位失望的。”薛茵笑眯眯地说,“保证能给大家带来全新的体验,请好好享受吧。”
鉴于此前在幽兰剧院的几次观演体验都还不错,所以潭溪没有再细问。
江渚也便说,“那就凭薛老板安排吧。”
大家依次入座,所有灯光熄灭了。
先是几声锣响,随着舞台灯光再次亮起,红色大幕缓缓向两边拉开。
入眼第一感觉是,布景还不错。
明月夜,雪山高耸,树影摇晃。
没有看见演员,在短促密集的鼓点下,一只全息投影的老虎,从树林中窜出来,踏着新雪,似要下山。
此时打击乐只留下了一面小鼓,转以弦乐为主。一群演员们鱼贯入场,她们扮成仙子的模样,梳着高高的发髻,却怀抱着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将老虎团团围住。
老虎抬起前爪,不紧不慢,也和她们绕圈子。
这场景是挺好看,但看着看着,潭溪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一处在发热。
她拿下眼罩,看见刚刚工作人员给她们连接的穿戴式外设,有一些点状的绿色灯光在闪烁,代表着设备正在运行。
她轻轻抬了一下肩膀处的设备,以为是这个东西压得她不舒服,抬起来后,那点绿光仍然在那儿,并且开始晃动。
仔细一看,不是设备上的光,而好像是从舞台那边射过来的。
若隐若现,时明时灭的,很微弱,想来是为了不被赤城守卫发现。
潭溪往灯的那边仔细看过去,大幕旁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逆着光,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是个人。
人影朝潭溪招了下手,好像在喊她过去。
虽然看不清是谁,但潭溪感觉应该是宋鸣霜。
今天不是官方行程,如果按照官方场合的座次,按礼江渚坐中间,以江渚为出发点,左一泊泽,右一澜漾,左二潭溪,右二池渊。
私人行程的话,大家就随便坐了。
江渚坐中间之后,潭溪便挨着她亲爱的妈妈坐下,两个姐姐都坐在妈妈左手边,那么潭溪的右手边便是池渊。
她现在要出去,只能选择往左经过江渚、泊泽、澜漾,或者往右经过池渊。
显而易见,合情合理,她从池渊那边走了出去。
悄悄过去,宋鸣霜将她带到幕后,还真热闹,好多人候在那里,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潭溪,我要走啦!衾州的人来接我了!”宋鸣霜开心地说。
潭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么快吗?
面前有七个戴着毛圈瓜皮小帽的人,衣着也不像赤城本地人,应该就是从衾州来的了。
“你那些关在D区监狱的朋友们怎么办,你不等她们啦?”潭溪问。
“她们都被关那么久了,按照你们赤城的法律早就应该放出来了,可是如今却连罪名都没有定,一直不明不白地关在那里,要等到啥时候才能等到呀。”宋鸣霜说。
“可是,池渊也没有把她们怎么样呀,说不定过不久就会放人呢。”潭溪说这话底气不足,有点像在对自己说。
“我才不信你妹妹会大发慈悲呢,今天乘你们家都在这里看戏,我们打算去D区监狱把她们偷出来。”
“就硬偷呀?你知道赤城监狱的防守有多严密吗?我估计你们连最外边的大院门都进不去。”
“那怎么办,你说了帮我的,到现在你都没有跟你的姐姐、妈妈说。”宋鸣霜语气有点埋怨,又有点像撒娇。
“我还没有找到好机会嘛,又不是不帮你。”潭溪此人,讲话更像撒娇。
“好啦,没关系,我们自己过去救她们出来。”宋鸣霜说。
“谢谢你招待我,C区很好玩。”宋鸣霜张开双臂,给了潭溪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们现在就要走啦,有缘再见。”
突然的离别,让潭溪有点突然的伤心,说,“我也没有招待你什么呀。”
宋鸣霜见潭溪失落,提高了语调,说,“送你一个礼物。”
潭溪抬头,看见七个瓜皮小人将宋鸣霜围了起来,宋鸣霜将合并的手掌打开,有一个小雪人在她手中缓缓堆积起来。
那些小人们一起念了一句什么,雪人停止生长,固定成型了。
宋鸣霜将雪人放在潭溪的掌心,说,“送给你,这个不会融化哦。”
雪人很精巧,有一张卡通,且生气的脸,抱着一只小狗。
潭溪没有说,“这不会是我吧?”而是说,“你还真的会呀?”
“怎么,你知道我会做雪精灵?”宋鸣霜说。
实在是因为要分别而有些伤心,潭溪不再看手心里的雪人,也不看宋鸣霜,说,“要走快走,等会儿戏看完了,我妹妹又要来捉你了。”
“不过,你们怎么走呀?不会是步行吧?”这段时间和宋鸣霜相处,潭溪也知道衾州有多落后了,看这几个瓜皮小帽,感觉还真有可能是一路从衾州步行过来找宋鸣霜的。
“我们会变成雨水,降落在D区。”宋鸣霜认真说。
“……”潭溪认真无语,“你没开玩笑?”
“怎么,赤城点科学树,我们衾州就不能点玄学树啦?”宋鸣霜说。
潭溪觉得相当炸裂。
作为执政官,她也略学过一点《比较政治学》《国际关系导论》《民族主义与身份政治》,虽然一个字都不记得了,可是实在没有听过哪个城市或国家是研究玄学的呀。
旁边一个人嗤笑一声,说,“好了,别逗我们的执政官大人了。”
“实话跟您说,我们这儿有点‘赤城黑科技’,可以远距离传送你的朋友们去D区,直达监狱,来回往返,票价优惠。”
潭溪循声看向这个人,身量丰满,个子不高,年纪似乎……看不出来比妈妈大,还是比妈妈小,但总之是妈妈那一辈的了。
细看又有点眼熟,长得好像——薛茵?
她说,“不过呢,你也得帮我一个忙才行。”
“好吗,执政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