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有些喝大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歪头拿手指着门把手:“不道德?又不犯法,有本事你叫警察来抓老子!m d本来莫名其妙被拉进来就烦,吃你们一点菜还唧唧歪歪……”
络腮胡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头颈分离了……
吴畅拿出先前藏在门后的斧头,干脆利索地手起斧落,鲜血不住地滴落,玻璃门上大片喷溅的血迹,却没有染脏她的白色工作服,她依旧秉持着微笑服务:“各位,记得吃干净自己的餐盘。”
餐厅内爆发出好几阵尖叫,被一个花臂大哥骂停了:“哭什么哭?又没砍你头,吵吵什么?”
一个小个子男生惊疑不定地捂着嘴,他眼冒泪花,又怕花臂男骂他,硬生生将尖叫憋住。牧椒看向他的餐盘,里面还有很多食物,还有一个大肘子……
他顾不上形象,拼命往嘴里塞着食物,牧椒见状好心提醒:“吃得越快越容易撑,暂时没有规定时间限制,你慢慢吃。”
牧椒话音刚落,吴畅就接过话茬:“早餐供应时间为07:00AM~09:00AM。”
小个子闻言哭得更凶了,泪水拌饭吃得好不凄凉。
其他四个女生拿的不多,不过带了些汤汁,为了保险起见,闭着眼将咸到发齁的汤底喝了。
还剩下五个男的,他们拿的就比较多了,花臂男拿的还勉强能吃完,剩下的四个就……
今日餐厅内的人一共14个,去掉络腮胡还剩十三个,分别是:牧椒、沈修痕、随闻、西装男、小个子男、花臂男、工地男、健身男、医生女、法医女、律师女、生物女……
牧椒这才注意到其中有个盲人,他来得早,所以牧椒没看见他的导盲杖,他看不见,又不能直接摸食物,索性直接端了几盘。
其中两碟是轻飘飘的鸡蛋糕,却足足有十六个,还有两小盘牛肉干,都是个顶个的顶饱。
医生见状于心不忍道:“要不我帮你吃一点……”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律师拽了拽胳膊,疯狂地使眼色。
现在这种情况,能自保都不容易,更何况帮别人分担,万一被连坐上哪儿说理去?
沈修痕一直未说话,此刻却开了口:“走吧,吃点牛肉干抗饿。”
牧椒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造成这个局面的不是人的贪婪。
随闻和其他四个女生准备上前帮忙时,两个托盘被腱子肉一把掀翻!牛肉干和蛋糕散落一地,叽里咕噜地滚到牧椒脚边。
“当什么圣父呢?既然要帮,就不能只帮他一个!”
“哎!哎——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法医一直压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你要是现在割舌自尽,老娘心情好还能帮你收个尸!老娘读到博士,精通死人的阳间护理,真当我在刑侦大队打杂呢?”
腱子肉也被肾上腺素冲昏了头脑:“黄毛丫头你是不是欠收拾!”
头发来不及补染已经让法医很烦躁,腱子肉的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她的声音穿透性极强:“老娘把头发染成紫的绿的也能一拳把你打爆,你这种乐色浑身上下就只有嘴最硬!怎么,伤到你鸡屎大的自尊心了?”
腱子肉闻言双目充血,一瞬间,牧椒甚至幻视昨晚猫眼处的家暴男。他陡然抡起拳头,在拳头即将靠近法医的脸时,顶着一头黄毛的法医抬起了腿。
砰——
腱子肉消失在原地,哪儿还有他的踪影?伴随着桌椅倒地声,身后的玻璃门炸开,他躺在一地玻璃碎渣中,没了动静。
法医收回飞踢的腿,优雅地转了个圈,捡起地上的牛肉干,拍了拍灰尘,顺着纹理扯了一大块嚼巴嚼巴,总结般地说道:“女人就是要多吃肉才能有力气讨生活啊。”
牧椒深以为然,每个月都失血,当然要让自己强壮,不然被人一巴掌扇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没了腱子肉的干扰,两盘食物很快便吃完,那几个男的都自顾不暇了,所幸在时间截止的前几分钟,终于完成了光盘行动。
随闻吃了好几块牛肉干,又灌了好几杯水,觉得牛肉干在自己的胃里泡发了……
“啪啪啪”
门口响起了鼓掌声,众人抬头看向吴畅,吴畅依旧保持着职业假笑,仿佛没注意到餐厅凝滞的气氛以及脚边躺着的健身男。
“各位都有好好对待食物呢,不过这饭可不是免费的哦,本店住宿不包含早餐。”
“你想怎么样?”随闻开门见山地问道。
吴畅“咯咯”笑了两声,为他们解了惑:“自然是干活抵消了。”她将手一指,“去后厨洗碗、打扫卫生、备菜,怎么分工无所谓,活必须干完。”
印有血色大字的墙被吴畅轻轻一推,露出它背后的真面目。
水泥地上,油腻的泔水桶上漂着几根烂菜叶、苍蝇堆在剁成两半的死螃蟹中、烂根的韭菜、泡在马桶水箱里的冷冻僵尸鸡块……
随闻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的胃内阵阵翻涌,终于忍不住地干呕了起来。
其余人也一脸菜色,百分百都回味起了自己刚咽进肚的“食物”。
吴畅双手抱臂,倚在旋转门前,上半身仿佛卸了力,双腿却站得笔直,像是一根钢筋。
“一个小时后我会来检查,不合格的……”她咯咯笑了两声,好不瘆人,“就去见阎王爷吧,没用的废物。”
旋转墙“砰”地关上,牧椒轻轻推了一下,纹丝不动。门内十二个人面面相觑,花臂男直接将唯一的马扎拖来,一屁股坐了上去。
工地男提醒道:“我们好像是来干活的。”
花臂男冷嗤一声:“她只说活要干完,又没说每个人必须干活,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需要干过活?我算是看出来了,做多错多,你们谁爱干谁干吧。”
“你——”小个子被这逆天且理所当然的语气震惊到。
西装男拽住他,摇摇头,自顾自地去了洗碗池,娴熟地拿了洗碗海绵,挤上两泵洗洁精,从堆积如山的碗碟开始。
牧椒走到水池旁,碗柜的角落布满了蜘蛛丝,拉开布满铁锈的抽屉,从拥挤的碗柜中拽出两幅橡胶手套,还未来得及递给西装男,便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触感。
一根触须顺着指套的破洞颤颤巍巍地抖动,带着丝状尾毛的腿试图穿过黄豆大小的洞口。
牧椒:“……”
放弃用手套的想法,牧椒扫视着这间厨房,中岛台上的油盐酱醋都见了底,底部的沉淀物厚厚一层,一个尿素袋摆在中岛台的脚下,牧椒揭开一个口,发现是一袋发绿芽的土豆。
想找个盆洗菜,结果盆比带泥的土豆还脏,一群人将牧椒的动作看在眼里,小个子忍不住吐槽:“这根本无从下手啊,干一件活之前得干三件……”
沈修痕拿起削皮刀,把刀片里干涸的土豆皮拽出来,说:“慢慢来吧。”
没有人知道合格的标准,最容易挑刺的恐怕就是洗碗了,一个个豁口的白瓷碗,有什么污垢一眼便能看出。
西装男乐此不疲地洗着碗,医生和生物女自告奋勇也要去,医生说:“洗玻璃器皿我们在行啊,保准个个不挂水珠,包在我们身上!”
律师算着墙上的账本;小个子男是个工程师,修理坏掉的微波炉;法医剁肉,沿着骨骼与肌肉的方向,一刀到位,没有一丝多余的骨头渣;工地男和面,他挠了挠头:“害,跟和水泥一样,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
随闻与盲人一块择韭菜,随闻安慰道:“没事,你就每根只留个芯,择完我会再检查一遍的。”
盲人顺着声音的来源点点头,“好,谢谢。”
花臂男悠哉悠哉地坐在马扎上,瞥见桌腿旁有一袋开了封的瓜子,顺手提了过来,吐一地瓜子壳还不忘嫌弃:“这瓜子软了,没劲。”
众人没功夫同他较劲,他们相信,在这个地方,现世报会来得非常及时。
沈修痕和牧椒先将土豆简单削了皮,再一盆盆冲洗残留的泥土,牧椒握着一颗黑了一半的土豆,面无表情问道:“直接切一半会不会算我浪费?”
沈修痕停下手中忙碌的削皮刀,无奈道:“别担心,这些食物不会进任何人的胃里,光削皮我们都不一定能干完。”
“谁担心了?”牧椒知道自己多虑了,她的洁癖甚至包括道德洁癖,如果每个人慎独有评分的话,她一定是高分。
“呼——终于修好了。”小个子男将冻肉丢进勉强运行的微波炉内,托盘有些损坏,每转一圈都要磕绊一下,在这嘈杂的工作环境内倒也不突兀。
一个小时转瞬即逝,洗碗的三个人一直架着胳膊,在旋转墙再次被推开时,终于紧赶慢赶地超额完成了任务。
昏暗的白炽灯被门外的光湮灭,明亮的光线一缕缕地照在水泥地上,将这一方天地变成黑暗的监牢。
“罪犯”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不得不闭上眼。吴畅准时出现在门口,牧椒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不像是因为害怕,像是长时间过度用力导致的。
“奥,伙计们,我来检查了……”她的声带绷着,仿佛兴奋到了极致,“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看见了,下面是——”
“审判时间!”
“你——”吴畅的手精准地指向花臂男,“哪里来的蠢猪,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干活?!”
花臂男没曾想吴畅人不在这儿,还能看到厨房内的场景,听见这针对性极强的话后,顿感不妙准备夺门而逃,被吴畅一把斧头砸中。
花臂男半跪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吴畅满意地看着面前之景,古怪地笑了:“杀猪之前还要骟猪呢……”
“还有你。”吴畅的手调转方向,指向拿着账本的那个女生,“我只说了去后厨洗碗、打扫卫生、备菜,谁让你干多余的活了?还是说——”
“因为这个活最轻松?你是会计吗你就干?!”她的语气陡然加重,声音中带了一丝狠戾。
律师腿都软了,鞋磨着地后退一步,她已经站不稳了,花臂男的惨叫还响彻在耳边,血像开了闸似的漫出,视觉听觉的双重刺激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平日里的能言善道在此刻尽显无力。
她不想死,为什么这种无妄之灾会发生在她身上?!她才27,硕士延毕两年,给导师写了无数篇论文,导师的履历越来越长,title越来越多,而她拿不出一篇毕业论文。方向一改再改,今年送了礼,导师上周才松口不卡她毕业,明年六月,明年毕业季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