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国子监学堂 日 内
卢兴看到郑元琭那围着人,立刻过去拉开他们:“你们有这落井下石的功夫,还不如去将方才先生讲的书多抄个几遍。”
郎君丁:“不敢!我们怎么敢给郑六郎难堪呢?郑六郎可是圣人的心腹!散了散了,抄书去吧!”
郎君们讪笑几声,纷纷散去。
郑元琭仍不动声色地坐着读书。
卢兴:“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就这么任他们说?”
郑元琭:“反驳有何用,他们说完了,高兴了,自然会走。”
卢兴:“要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心胸就好了。诶,你成亲之后,还来上课吗?”
郑元琭:“当然来。”
卢兴:“你就这么让新婚妻子独守空房?”
郑元琭:“春闱降至,学业不能荒废。”
卢兴:“嫁给你这么个一心只想寒窗苦读,为国效力的人,真是苦了她了,还好阿彧没嫁过来,否则不知道要受你多少气。”
正说话间,一个年纪较长的夫子走过来,他是白学士。
郑元琭和卢兴立即起身行礼。
白学士:“元琭,我已为你申请特许,在国子监读书期间,可每日回家休息,方才已经批下来。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把妻子一人丢在家里也不像话。”
郑元琭:“多谢先生好意,不过如今春闱在即,元琭不敢懈怠,还是和大家一同学习吧。”
白学士:“无妨,你白日过来,晚上就回府歇一夜,次日一早再回来就是了。”
郑元琭:“先生,我的身份特殊,质疑我学业之人本就很多,还是与众人一样的好。”
白学士:“唉,你说的也是。这样,申请总归已经批准了,你若想留在国子监就不回去,想回家了,也可以随时回。这是批准文书,你收好。”
郑元琭接过文书,再次行礼:“元琭谢过先生。”
卢兴:“唉,人人都以为,做圣人的身边人风光无限,全然不知背后的难处啊。”
郑元琭:“五姓何不是一样,世人只见其辉煌,哪知背后维系这份荣耀的不易。五姓的辉煌,马上就要到头了。”
白学士听了这话一惊,环顾四周,小声嘱咐:“这可还在国子监,说话注意着点。”
46客栈 夜 外
夜幕低垂,接亲队伍途径一家客栈,喜庆的轿辇缓缓停下。
丹蔻搀扶着身着礼衣的秦定儿下车,进入客栈。
47客栈房间 夜 内
千凌守在门外,而房间内,丹蔻正在铺床。
秦定儿还穿着礼衣坐在胡床上,手里紧握着残樱刀,轻轻擦拭。
她站起来,忍不住用刀比划了几招,不小心划破了婚服袖口,心中一惊。
丹蔻:“怎么了娘子?”
秦定儿:“你去把顾妈妈叫来。”
丹蔻放下被子立即过来,看见婚服上的刀口:“您这是划破嫁衣了?这嫁衣可只有一件啊!您练功怎么不把外衣脱了呢?”
秦定儿:“我就是一时忘了。你让顾妈妈过来帮我把它缝起来吧,可不能被郑家的人发现了。”
丹蔻:“可是这缝起来也太显眼了。”
秦定儿:“没事,没人会注意这儿的,先缝起来,瞒到成亲那天也就无事了。”
丹蔻:“顾妈妈估计已经睡了,就不去吵她老人家了,奴来缝吧。”
秦定儿:“也好。”
说着,她取来针线,轻手轻脚地为秦定儿脱下礼衣,找了个凳子坐下缝补。
秦定儿则在一旁静静观看,手里仍握着残樱刀。
秦定儿:“这嫁衣一辈子也就穿这么一次,也不知道花那么多钱有何用。”
丹蔻没有抬头,一边缝一边说:“出嫁可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呀,嫁衣也不仅是为了漂亮,更多的还是代表了女子的脸面。您出身不好,嫁到郑家去,若是没有一些场面撑着,还不知道要被人说多少闲话呢。”
秦定儿:“可是有脸面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么,他们不还能说我虚荣,贪图富贵吗。”
丹蔻:“娘子不是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您就做好自己,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秦定儿将残樱刀收起来:“嗯。”
丹蔻:“娘子觉得,郑六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定儿:“师父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师父都说好了,应该不差吧。”
丹蔻:“您心里一定很期待吧。”
秦定儿:“是啊,我心里一半在想,赶紧让我见到那些图谋不轨的人,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另一半又特别想知道,这个将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长什么样子,真的像师父说的那样好吗?我嫁给他,是不是真的就无处可逃了。还是,也能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丹蔻:“娘子快别想了,对他的期望太高,到时候要失望了。”
秦定儿轻笑:“也是,还是把他想坏一点的好。”
丹蔻缝补完毕,将修补好的婚服递给秦定儿查看:“奴不如顾妈妈手巧,您瞧瞧看。应该看不太出来吧?”
48国子监大门 日 外
国子监外,学子们陆陆续续从院中出来。
门外停着大大小小的很多车轿,迎接着各家的郎君。
郑元琭和卢兴出来后,也分别坐上自家的马车。
49宋国公府侧门 日 外
家仆们忙碌而有序地张贴着鲜艳的红绸,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一辆马车过来,百姓们都纷纷让路。
百姓甲:“这上面坐的就是郑家六郎?”
百姓乙:“是啊。听说这郑六郎即将娶亲,不知是哪位娘子这么有福气啊。等婚礼那日,我定要来一探究竟!”
齐安扶着郑元琭下马车,进府。
百姓甲:“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50云岫居门口 日 外
几位家仆正细心地悬挂着新制的门匾。
郑元琭恰好路过此处,不由得停下来看了看。
齐安:“云岫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要进去看看,若有您不喜欢的还能改。”
郑元琭:“不必了,走吧。”言罢,他转身离去。
51郑元琭房 夜 内
书房内烛光摇曳,将整间屋子映照得温暖而明亮。
郑元琭正凝神静气地在书案前练字。
房外有护卫守着,而齐安则坐在台阶上打盹。
一个侍女领着王氏来到房门前,身后的侍女拿着一幅画卷。
齐安看见立刻起身行礼:“见过王夫人。”
王氏:“明儿还没睡吧?”
齐安:“没有,仆去通报一声。”
王氏:“好。”
齐安进屋禀报:“六郎,王夫人来了。”
郑元琭放下笔,心里琢磨着什么:“请她进来。”
王氏步入书房。
郑元琭连忙起身相迎,恭敬地请王氏坐下:“伯母怎么有功夫来元琭这儿了。”
王氏笑道:“你这不是刚从国子监回来么,伯母想着来看看你,还带了一个好东西,打算送给你做新婚礼物。”
郑元琭:“谢过伯母,不过,您不必亲自来送一趟。”
王氏示意侍女,将手中的画卷打开:“你看看,可认得这是谁的画?”
郑元琭定睛一看,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李幽先生的百子嬉戏图!”
王氏:“正是。此礼可还和明儿的意?”
郑元琭忍不住凑近了,仔细地观摩画,一时顾不上和王氏说话。
王氏只得含笑不语。
紫荆适时地进来,为王氏上了杯茶。
郑元琭这才回过神来,坐到王氏对面,心里琢磨着。
王氏:“此画就留在明儿这儿了,紫荆。”
王氏叫住准备离开的紫荆,示意她收画。
郑元琭:“等等。李幽先生的画,可不是那么好求的,伯母是如何得来的?”
王氏:“我自有我的路子,你收着就是了。”
郑元琭:“伯母有事不如直说,您也知道,元琭不喜欢绕弯子。”
王氏一时有些尴尬:“唉,说来说去,还不是孩子的事。”
郑元琭:“若是二兄科考的事,请恕元琭无法帮忙。”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明儿,伯母都放下面子来求你了,你就帮帮元玚吧,他可是你的堂兄啊。你推荐的文章,自是没有人敢说不好的。”
郑元琭:“元琭如今自己也要参加科考,如何能替二兄行卷?伯母怕是糊涂了。”
王氏:“你报的是进士科,你二兄是明经科,有何不可?”
郑元琭:“二兄若有何不懂之处,元琭定当鼎力相助,可行卷,伯母当真是找错人了,还请您不要白费力气。紫荆,送夫人回房。”
紫荆应声上前,礼貌地引导王氏离开:“王夫人,请吧。”
王氏已是一肚子气,却又没处撒,愤然扔下一句话出去:“桂儿,把李幽先生的百子嬉戏图收好了,它自有它的去处。”
待王氏离去,郑元琭缓缓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齐安:“六郎,那可是李幽先生的稀世之作。”
郑元琭:“别说了,心里滴着血呢。”
紫荆小心地走到郑元琭面前,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六郎,您不在的这几日,不少学子慕名前来拜访,奴也弄不明白,只得先收了礼,打算问过您后再给他们回话的。”
郑元琭惊讶地抬头问紫荆:“收了多少?”
紫荆略有些紧张:“挺多的,不过都记录在册了,您如果要退回的话,奴明日就一个一个处理。”
郑元琭轻抚额头,略显无奈:“平日里你挺聪明的,怎么犯这种错。收了一个人的礼,后面就会源源不断的有人来,够你应付的。”
紫荆:“奴也没遇到过这种事,的确不知如何处理,六郎恕罪。”
郑元琭轻叹一口气:“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要少与圣人接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