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掉的鸡蛋像雨点一样打在怀特身上，他缩在墙角，周围围着一圈半大的孩子。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他是没有爸妈的孩子，我妈妈说了，是因为他作孽，克死了他爸妈。”
“他是恶魔！”
怀特的手脚暴露在空气里，冬天里的冷风一吹，就开始发痒，又肿又红。
他仰着头：“我爸妈一定还活着，那不是我的错。”
说话的孩子抓着他的头发：“那为什么不要你了，就是因为不喜欢你。”
感觉到头发太油，他又嫌弃的松开手，在墙上将手蹭干净：“没人要的野孩子。”
旁边的窗户口探出一个头：“吃饭了。”
那群孩子像鸟兽般瞬间散开，一个个笑着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怀特低头抹去衣服上的鸡蛋清，他总是执拗的想，爸妈并不是不要他了，毕竟自己很乖。
可是为什么别人的生活轨迹和自己并不一样，明明大家都是人——
可怀特并不讨厌那些坏小孩，毕竟他们会扔给自己一些食物，虽然那些食物并不好吃。
其实现在想来，他其实很渴望和他们待在一起，因为他从小就知道，人类是一个群居动物，像狼一样。
起码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
不久后，镇子上来了个人，其余人叫他魔术师。
那个人很厉害，能凭空变出很多东西，能蒙眼射箭，在把助手切割之后，那个助手竟然还活着。
怀特觉得，他就是上天派到人间的神。
他躲在角落，羡慕的看着台上的魔术师，镇子里所有观众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那些讨厌的小孩。
魔术结束后，他们围着魔术师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紧接着那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变出了几颗糖果。
怀特咽了咽口水，他也很想吃，可是他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眼前突然暗下去，怀特抬起头，看见那个魔术师弯着腰，将糖递给他：“我的魔术好看吗？”
怀特眼睛眨着，他一时不敢相信这颗糖是给自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生，这是给我的吗？”
魔术师将糖塞进怀特手里：“当然是给你的。”
那个糖很甜，怀特从小到大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糖，他问道：“魔术可以变出很多东西对不对？”
魔术师愣了愣，但还是回答：“对。”
“魔术可以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对不对？”怀特没等魔术师回答，紧接着又说道，“魔术简直就是神迹！”
那人笑着回答：“魔术是个神奇的东西。”
怀特嘴里的糖化成甜水，浸润到他的五脏六腑，他看着魔术师的眼睛问道：“魔术可以变回我的爸妈，对不对？”
怀特沉溺在自己的想象里，他双手比划着：“魔术可以变出更好的生活，可以变出很多朋友，可以改变我的人生。”
“等我学会魔术，我就不再是没人喜欢的孩子，我会像他们一样。”
魔术师感叹这个年纪的小孩想法真是童真，他说道：“那你可要加油，成为伟大的魔术师。”
自那以后，活着不再充斥怀特的生活，魔术才是他赖以活下去的动力。
他决定离开这个镇子，跟着魔术师学习魔术，早点改变人生。
那群小孩听后觉得遗憾，他们问：“你会回来为我们表演魔术吗？像他一样。”
怀特点头，他会的。
魔术师去了很多地方表演了一场又一场，一模一样的魔术，一模一样的糖果。
终于，怀特忍不住了：“你没有其他戏法了吗？”
魔术师摇头：“我只会这些。”
怀特的热情被消磨一大半，但还是想着，魔术师不能做到的，不一定自己不能做到。
看了那么多场表演后，怀特的心渐渐沉下来，他觉得魔术好像不能变出东西，那些糖是早早就准备好的。
于是他将目光放到人体切割上，他坐在人群的最后一排，在脑海里想着魔术的变化。
怀特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魔术师上，他死死盯着那个箱子，在关键处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一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为什么团队是九个人，但在表演的时候就会变成八个。
他的眼睛盯着台上的箱子，那里面究竟有几个人？
怀特的心渐渐沉下来，那晚的夕阳长什么样，怀特已经记不清楚，但他清楚的知道那种感受，无尽的落寞以及悲哀。
他知道了，魔术并不能改变他的人生，他的人生已经被注定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将目光放在观众身上，既然魔术并不能凭空变出所要的东西，但那些好奇的视线，也是他想要的。
怀特的天赋很高，夸张的魔术表演很快吸引了一批观众，那些观众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狂热，他很享受在舞台上的时光。
没有一个人能抢夺他的荣耀，于是他杀掉了先前的那个魔术师。
怀特的脸藏在黑暗里，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脚下，手中的匕首滴着鲜血：“我不能忍受有人抢夺属于我的欢呼。”
“而我，终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
怀特扔掉手中的匕首，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火舌席卷了脚下的尸体。
他在河边清洗双手，血液和水流混合，红色的的血逐渐变成粉红，最后混在透明的河流里，消失不见。
月光下的那条河，就像他想象中的银河，能够冲刷掉所有的罪恶。
怀特想，他可以回到小镇了。
小镇上没有任何变化，那群孩子长大变成父母，他们又生下了新的孩子。
其中一个人拍着怀特的肩膀：“远近闻名的大魔术师，谁能想到你是我们镇子的。”
怀特的姓名被无数人知道，正如他所说的，远近闻名。
所以来到这里表演是这个镇子的荣幸，可是——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去看自己的表演，只顾得上看那群小孩！
凭什么？凭什么？
怀特的心里燃烧起怒火，那群孩子笑着在他面前跑过，脑海里的弦‘啪——’一声断掉。
他仿佛能在人群稀少处，看见一个瑟缩的身影以及一个满怀期待的眼睛——
大火焚烧了那个镇子，怀特沉着脸走在河边，他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去，水流和他背道而驰。
怀特终于来到了——疯狂马戏团。
闪烁的牌匾，欢呼的人群，以及热烈的掌声，这就是为他所生的地方。
怀特的眼皮低垂，失血过多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观众的欢呼声似乎依旧盘旋在耳畔，强烈的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
他忽然觉得有些遗憾，应该死于舞台，而不是凄凉的死在这里。
季姚睁开眼睛，他上下摸着自己的身体，真的完好无损，他一下冲到白若旁边：“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开口，我在所不辞。”
“您就是我的再造父母。”季姚说着就跪下来，“请受季姚一拜。”
沈朔靠在白若怀里，轻飘飘将季姚推开，技能使用过多，恢复得等到两天后，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这毕竟是个惩罚本，莱斯还活着，以及最后的马戏团团长。
“游戏，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此时白若突然捏着沈朔的一只手：“你不能使用技能了，你和季姚待在一起，我尽快通关这个副本。”
“副本结束后，受的伤都会恢复。”
沈朔的声音停下，愣愣的看着白若的侧脸。
【什么交易？】
白若拉着沈朔站起来，卡牌飞出将这里空间撕裂，露出原本的房间。
白若转过头，问：“怎么还不走？”
沈朔顿了顿：“走吧。”
白若的存在总是让他莫名心安，偶尔不用动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沈朔在心底轻笑：不用了。
三人刚出门口，就有人影冲过来，一把扑进白若怀里。
林逸开始控诉：“你知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吗？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吗？”
白若：“外面现在什么样？”
林逸偏头，摊手道：“骗你的，没什么变化。”
“只是差不多该到表演的时间了，我死活没找到艾迪。”
白若：“他已经活到表演之前了，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不用管他。”
“现在的这个时间，是莱斯的表演时间吧。”白若问道。
林逸：“快结束了，话说怀特呢？”
白若抬起眼皮，轻描淡写：“死了。”
林逸大惊失色：“死了？所以你消失这么久，目的就是为了给怀特弄死！”
白若：“这不是刚好给我们提供充分的表演时间。”
“十点到十二点，是观众最多的时候，游戏的主线任务差不多可以完成了。”
林逸抿唇，问道：“你知道荣耀之冠吗？”
上次的副本，主线任务并不是完成表演，而是继承马戏团，成为马戏团团长。
惩罚副本的任务变更，让林逸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要怎样评判它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而那最终的决定权，是莱斯和怀特挤破头去争抢的——荣耀之冠。
白若问：“荣耀之冠决定它是否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林逸：“对，但要求极其苛刻，它来自马戏团团长以及观众的投票。”
“这么说，马戏团团长也会出席。”白若顿了顿，“他现在才露面，看来今晚有场硬仗。”
“沈朔受伤了，他和季姚今晚不参加表演，我怕会出事。”
林逸诡异的瞟了沈朔一眼，迟疑道：“受伤？”
他还会受伤，这个副本的NPC战力，不至于受伤吧？不会是为了博得关注使出的小手段？
毕竟，沈朔从上一次，就是这种人。
“技能使用过多。”白若解释后，拉着林逸朝着舞台的方向走，顺道叮嘱道，“你们两个别乱跑，这里很安全。”
季姚眼含热泪，挥帕告别：“我会照顾好沈朔的，你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