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瓦夏严重的伤势恢复了,但失去了自由的行动力。
虽然之后的事自有公司人员接手……
他头疼的捂住脑门,身后紧跟着悠闲散步的忍冬和小心翼翼的艾莲娜。
他们仍旧滞留在流梦礁。
在见过星那一面之后,忍冬就未在这里遇见熟人了。
卡卡瓦夏本想让她们撤离出匹诺康尼,但忍冬拒绝了。
“你尚还留在这里,就说明你的失踪是公司对家族出手的主要借口。我怎么能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忍冬眉头死死皱着,在身旁的艾莲娜轻手揉开后,严肃瞪向他。
“况且,连石心十人的你都能砍伤的人,你确定不会再来砍你一刀?”
忍冬很不信任卡卡瓦夏的油嘴滑舌,并向他发送了不赞同视线。
同样内容的对话卡卡瓦夏和忍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每次都以他的失败告终。不论是摆理还是撒泼,忍冬都坚持己见。连往常一向能劝解忍冬妈妈改变主意的姐姐,在这件事上都不好使了。
更何况……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走?!”忍冬平静的声调拉高,气急败坏的情绪让话语显得咄咄逼人。
卡卡瓦夏低头不语,艾莲娜满脸惶惶。见又是这套沉默手段,忍冬牙齿紧咬,快速越过卡卡瓦夏,故意撞过他的肩膀。不理人的站在了最前面。
……每次都以这种结果收场啊。
身后的姐弟俩眼神擦过,叹气跟上了忍冬。
忍冬没有询问卡卡瓦夏……不,这种时候该称作砂金的他,有关他来到匹诺康尼的全部经历。她仅知道,他为了赌出这个交由他手的项目的唯一胜率,亲自把自己押到了牌面上。而那位虚无令使,则是实现这一途径的道路。
列车成员、公司、家族、疑似欢愉的人、家族中暗含的背叛者……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聚集了太多太多的不安定因素。
她心里很忐忑,也有焦虑滋生。
虽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但忍冬仍旧忧虑重重。
直到……星核猎手亲自“拜访”了她。
在砂金的赌盘成功让幸运惠顾了之后,她们本来将要撤走之时,出来在藏身处闲逛的忍冬,耳边掠过了一声细小的声响。
大脑下意识的判定为吹过的风,不巧带动地上的纸片或垃圾,在仅有的一秒内,她没有反应过来。
呲——
锋利的尖锋穿透腰腹,正正好位于躯干的中心,离心脏仅差几寸。
在剧痛袭来之前,忍冬的眼瞳里只映出了半截闪过血光的剑锋,红通通的,看起来比她的血液还要浓重。
她这时脑子中闪过的模糊想法是,她……好像认识它。
她跪倒了下去,瞳孔紧缩,倒抽冷气。身体由于剧痛,每处肌肉都在疯狂的颤抖。青色的旗袍缎面溅射了点点血花,创口虽由于剑刃的堵塞没有导致大出血,但一缕温热的血流还是从边口透了出来,逐渐沾染了一大片。
忍冬是想回头的,但太痛了,这是她漫长的年岁中唯有童年才感受过的濒死之感。悠闲度日的如今,她已没有了忍耐力。
但好在,身后的人好像暂时没有让她速死的想法?
她细微感受到,身后那人松开了剑柄,踏步向她面前转了过来。还有一阵细微电流声,刺啦一下,低着的头余光就瞥见了一道人形投影的双脚。
“喂喂?忍冬小姐,还能听见我说话吗?”略带点散漫的陌生少女音在她面前响起,她勾下头,伸手在忍冬逐渐模糊的眼前摇晃着。
是星河猎手银狼。
身后的脚步声也在她面前站定了,是一双男性的腿。他不说话,仅用冰冷的视线盯着她,无言默许银狼试探的问话。
不远处在屋内收拾东西的艾莲娜不由得内心一阵紧缩,一股无声的慌乱忐忑涌到了心尖。她猛的转头寻找着忍冬,呼喊着快步跑了出来。
在眼睛触及那道跪在血色中的人影前,她的动作比她瞬间空白的大脑反应更为迅速,一刀弯月斩向了忍冬身前站着的两道身影。
银狼躲都没躲,弯月穿过虚拟的投影,只带来了一阵一秒不到的模糊。她仍旧站在忍冬面前伸着手,坚持不懈的询问她。
“艾利欧的剧本里没有你,预言里也没有你,但你居然存在欸?”惊叹好奇的眼神,试探的语气,加上不断在面前晃动的手掌。
已经失血感到寒冷的忍冬,不由得努力伸手拍掉了面前这作乱的手。
“你、你想问什么?”忍冬不明白银狼为何问她这个,也不明白她的惊叹。
对于她话语里的艾利欧,忍冬只有一点浅显的了解。星河猎手的一员,神秘份子,据称为“命运的奴隶”。但他居然会预言吗?没有她是什么意思……
“忍冬妈妈!”艾莲娜凄厉的嘶喊勾回了忍冬已经消散的一点注意力。她艰难的抬起头,就见艾莲娜被应星改名后的刃压着打,连手中的弯刀都被夺了过去。
艾莲娜那双艳丽的瞳孔焦急的望着她,心里蔓延的恐惧和后怕沉重得让她光亮的面庞都灰暗了。
忍冬见艾莲娜分神,被刃一刀擦过手臂,撕裂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刀口,气急着咳嗽了起来,血沫也从嘴角溢了出去。
“专心,艾莲娜!”忍冬气喘着低低吼出这句话,艰难扭头看向身旁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银狼:“星核猎手要与仙舟作对?”
“并没有。只不过忍冬小姐,艾利欧说你的存在很奇妙,让我们来试探一下。”银狼并没有对忍冬色厉内荏的说法糊弄到,而是摊了摊手,解释说:“毕竟以他的说法来说,忍冬小姐是不该存在的人,不论是本身还是能力。”
忍冬雪白的面色一变,眼神彻底恶劣了起来:“你们知道?”
银狼不无不可的点点头,指着那边与以往相比十分冷静的刃,笑了:“看,最好的例证。”
忍冬忍不住哼笑一声,在扯动伤口脸色越发惨白时,浑身的绿光莹莹亮起。
绿光包裹着插入她体内的长剑,慢慢的,慢慢的,拔了出来。血液迸溅了很大一片,但很快,绿光又一闪,血腥味不再继续蔓延。
银狼吹破嘴里的泡泡,冷静的看着她:“就这么暴露出来?明明还没确定吧?”
忍冬起身,拍了拍膝盖沾上的灰土,手腕一转,红鞭出现在了手中。“确定不确定什么的,在你们出现捅了我一刀之后就没所谓了。至于我该不该存在……呵,如果你们的预言是对的,那我便是证实你们预言错误的例证!”
一鞭,刺啦的腐蚀声在银狼跳开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深痕,幽幽冒着紫气。
忍冬脚踩住身后拔出来的剑,碾压着。扬鞭指向压着艾莲娜打的刃,眼瞳被活跃起来的力量染成了烟紫色,“应星,我虽与你不熟,但好歹是一同来到仙舟的外来者,景元的妻子。你以捅我来试探,呵,果然不愧是朱明的天才工匠啊~我这等不在你们计划里的小人物,死活真真是轻如鸿毛!”
脚下的剑身抖动着,大力抵抗着忍冬的压制。但忍冬被这一出气狠了,用力量暂时增强了自己的力气,压住了这把名为【支离】的剑,还幻化出藤蔓缠绕着剑身。
被她指着的男人面色冷沉,宛如千年的寒冰。他的眸色血红,平静的倒映着她,“我不叫应星。”
“但你逃脱不了往日的束缚!”忍冬看着面前这陌生又熟悉的脸,厉声斥道。
她本不想掺入云上五骁的恩怨,就算景元在内也一样。那是一段她仅仅路过就感受到的明媚,不管是岁月还是人,太过耀眼了。
可当这耀眼的光芒熄灭后,剑锋对向她和她的家人,忍冬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对这人来说最扎心的话。
饮月君丹枫是那件事的罪人,应星同样也是!对比已经遗忘很多过往,开始新生活的丹恒而言,刃追逐在过往记忆身后,不断死缠烂打,并且无谓把她牵扯进去,变成一抹微不足道的代价来说,这人,跟以往的丹枫一样垃圾!
就算他是听命那个艾利欧对她出手也一样!
刃的红眸浓深,死死盯着忍冬。在场四人中最健硕的身材在气势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压迫。
忍冬的眸色越来越浓,紫意幽幽,捏着鞭子的手也绷紧了。
距刃几米远的艾莲娜警惕的盯着他,抿着唇等待着抢回自己弯刀的时机。
“啊……卡芙卡来消息了。等等啊几位,不要自顾自把在场的我排除好吧?”银狼虚影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看向了面色很难看的刃,说:“我们该走了。”
“捅我一刀,丢下很多谜语后就想走?”忍冬把毒烟染紫的长鞭甩向银狼。
银狼侧身躲过,口中的口香糖又吹破了一个泡泡,看向忍冬:“所以啊,我才对你也很感兴趣啊。居然能攻击到数据构成的投影,你的能力问题真的很大欸。”
忍冬抿着唇,皱眉瞪她:“我都没抽到!你放什么屁话呢!胡咧咧是不用负责吗?!”
忍冬知道自己武力值不高。毕竟作为一个主点治疗,次点毒攻的奶妈,她跟这些人拼武力,本身就是错误的!但这不是这些人来捅她一刀后拍拍屁股就能溜的事!如果不是她,人已经死了好不好?!
“刃。”银狼喊。
刃看了忍冬一眼,把手中的弯刀扔还艾莲娜。刺啦一声,忍冬脚下的支离割破藤蔓,掀开忍冬飞向了他转身的背影。
忍冬还想动手,但反应过来的艾莲娜一把冲了过来,抱住了她。颤抖惊恐的低泣让忍冬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回更重要的艾莲娜身上。
忍冬:“我没事了~伤口全部好了!也没有故意想钓人!只不过是没反应过来!”
艾莲娜:“之、之后,呜……我、我一定要捅回去!卡卡瓦夏那个死小子,这个时候却不在!我一定要揍他一顿,呜呜……嗝,忍冬妈妈,跟我一起早起练武吧……”
颠三倒四的话从抽噎着的艾莲娜口中吐出,她紧紧抱着忍冬,寸步不离,连拖带拽的,片刻不停的把忍冬拉着离开这片让她不安的地方。
连忍冬辩解的话都没听。
“我真的没事……这里是匹诺康尼的梦境啊,就算真的有死亡,我的身体也还好好的啊……”
……
罗浮,神策府。
与忍冬息息相关的小藤球突然大亮,绿色光芒后又渐渐低微,然后大盛,熄灭。像颗在夜场的绿光灯球,闪烁着。
景元神色凝重,指尖紧扣小藤球,心口砰砰,焦躁和不安让他时刻运转的大脑非常疲惫。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