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笙和林梓叶是卡点到的教室。
第一节课上课前会有一个小早读，继续完成早自习的任务。
语文老师布置的要求是默写课文，整个教室很安静，幸好老师刚巡完靠窗两列教室就出了门，不然，在她们踏入教室前，会先尊敬地开口向老师报告来打破这份安静，然后齐刷刷迎来几十双眼睛的凝视。那是她们都不想的。
尽管可以低头不理会那些视线，但也不代表会适应那份视线所带来的不自在与尴尬。
她们都放轻了动作，回到位上拿出默写本，开始默写课文。
顾清笙按动笔芯，刚要写字时，停下来又把书打开翻看了两眼，去记住一些常错字，手指在纸上笔画，暗觉熟练后，从头扫了眼《将进酒》，合上。
花了两分钟，再次提笔默写。
离第一节上课还有三分钟，数学老师提前来了，顾清笙趁着她讲上节课要点的开场白，把最后一句写完，松了手劲儿。
她看眼黑板，转了下笔，暂放下订正的想法，桌兜下抽出数学书，摊开笔记本，认真地，目视着黑板。
一上午的课程基本都是连课，课间休息顾清笙都在闷头做题，眨眼间，收拾书本时才注意到，自己忘了问题。
她把疑点难点放在后面，现在装进包里的本子上记的都是问题。
顾清笙指节骨敲了下林梓叶的桌面，“中午回去有时间吗？”
“有。”
“可以问几个题目不？就两个数学题，不会耽误你的睡觉时间。”
“嗯，可以。”
“谢谢。”顾清笙收拾完东西，背上包关了后门，转身林梓叶已经走到前门，似在等她。
顾清笙快步出了门，林梓叶关上，锁住门。
这节是体育课，目的都是一个，她们并肩下的楼，一起去的操场。
路上很沉默，顾清笙不觉尴尬，她还在脑子里思考课堂的题目，说思考也不准确，更像是走神，题目没解出来，她想到林梓叶的Q号她并不清楚。
班级群号她加入了，班长林春和给她Q号，还把她拉进班级群，在她请假返校后。但她并没怎么加过几个人，她不主动，疏离的态度疏远人群，又请假两三天，能主动加她的人少之又少，除了过于e的e人。
顾清笙刚加进时，以为要改群名片，翻了一趟成员，发现过半不认识的网名，凭仅剩的印象，顾清笙没有记忆告诉她，她看到过林梓叶这三个字。
班上林姓成员不算少，她手机上显示的备注却只有林春和这一个林。
躺倒在五花八门的网名中，已知的未知的标签盖了满脸，她自然认不出林梓叶。
林梓叶的网名是什么呢？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开口了：“林梓叶，你的网名是什么？”
林梓叶停住，转头看她，没有直接回答：“怎么了？”
其实很久的后来，不留痕迹地隐秘探寻时，顾清笙才恍然发现，这一次的林梓叶，没有直接解答她的疑问。
可对于当下的顾清笙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很平常，很自然的询问，对两人此时的关系，丝毫不起影响。
“中午回去我们应该是用手机联系，但班级群里我没有看到你名字，我们还没有加好友。”
看到林梓叶停下，顾清笙也停了步子，斟酌着言语，解释道。
“……”
林梓叶沉默了下，说：“C7。”
大写英文字母C加一个数字7。
“c七？”顾清笙跟着音念了遍，确认道。
听完，林梓叶点头，没看她，走了。
顾清笙没有品鉴他人网名的习惯，看了眼她背影，以平常速度迈步。
没有提速，林梓叶就走在她前面，顾清笙踩着塑胶跑道线，白线从她眼底溜走，阳光闪烁，晃了下眼，再一眨眼，有阴影盖过来，她抬眼，身侧有了人。
还是林梓叶。
—
体育课练习投篮，每个人有限标，10个进。
同桌后，顾清笙林梓叶默认规划为一队。林梓叶基本功过关，但没有抢眼，混进人堆里充数。顾清笙练习时她也练习，时不时会帮忙指导。顾清笙很少主动找她，有时对上眼，对方笑一笑，她便走过去，等林梓叶伸手帮她摆球，正动作。
这次也是一样。
顾清笙练习着投篮，看身边的林梓叶一眼，林梓叶瞥过来，眼神闪避了下，拍了下篮球，刚要迈步，顾清笙喊她：“林梓叶，上节课教的投篮你还记得吗？”
“这个动作我不太会，有点忘了。”
顾清笙挠了挠脸，笑着看她，略带尴尬与歉意地说道。
顾清笙的话对林梓叶永远是奏效的，尤其她笑起来，林梓叶不可能置之不理，从始至终。
林梓叶走过去，先开口：“嗯，没事。”
接过她的球，摆动作，说：“我没生气。”
垂眼看她，然后抬头，抬手，臂膀随之举起，手中的球飞出，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哐当一声，脑海短暂暂停的瞬间，篮球滚落入框，震动球网，扫动尾音，余余传入耳中——
林梓叶轻声说：“别抱歉。”
顾清笙征愣一瞬，“……好。”
—
手机是个常用品，林梓叶手里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回到家里，把抽屉里的手机开机，充电，盯着开机动画，向上划拉，回到没有装修过的出厂手机桌面，找到Q软件，点开。
一只企鹅开屏，两三秒后，登录过期消息展出，林梓叶沉默。
思考几秒，把书架上边的薄本子抽出，翻到最后一面，找到登录账号与密码，重新登陆。
叮叮。
登陆失败。
企鹅消息君亲切提醒，“当前网络不可用，请检查网络设置”。
林梓叶静了会儿，下拉通知栏，点开流量标志，又一遍登录企鹅，叮铃铃，仍然无效。
她皱眉，按灭手机。因充电，下一秒，屏幕电量亮起，显示五格电。
林梓叶闭了闭眼，揉着眉心，烦躁。
她走到书桌前，抽出架子上的绿壳本，拿起橡皮屑旁的铅笔，指头抹掉粘上的屑，用手把之前的屑扫进垃圾袋里。
看了眼闹钟，低头，摊开上一次的页面，握住铅笔，继续之前未完的画。
顾清笙看了眼手机，不见动静。
想着林梓叶可能在忙，或许还没到家，说不定正在吃饭，她便把手机揣进兜里，抱着碗去了厨房。
午饭是宁秋兰做的，午菜是宁妤炒的，顾清笙回到家，吃上了一顿热乎的家常饭。
久违的温暖在她心里化开，听到客厅里的传来的不止是电视机，还有妈妈和小姨的话谈，平平静静，微热不闹，她很是满足。
手里的碗壁都被泡沫沾上了大白胡子。
顾清笙对着它笑笑，然后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你好啊老爷爷。”
挤出洗洁精，重洗一遍手，顾清笙抽纸擦干，在客厅沙发里坐下，拿起宁秋兰弄的放在果盘里的苹果，她咬了一口，静静听着她小姨对同事的吐槽，到高潮点时，看到小姨义愤填膺的样子，和她妈妈同时笑了，不约而同地。
顾清笙和宁妤对上目光，顾清笙静了下，见宁妤不挪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她眨眼，点头，回以一个最初的微笑。
再次打开手机时，Q对面的联系人已经通过了好友，顾清笙起身：“妈，小姨，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哦，好。”宁妤应声。
顾清笙对她笑了下。
“行，注意点时间，别学太久，午睡要好好休息，听到没。”小姨在顾清笙进门的最后一刻还在唠叨。
“嗯嗯，知道啦。”
—
“你怎么想着用手机了？”
林春和退出vx充值界面，眨着一百倍好奇的眼，直直瞅着她。
林梓叶不理，换个话题：“充了多少。”
“30。”
“给。”林梓叶兜里掏出一张五十纸币，递给他。
林春和接过去，翻开自己的钱包，找她二十：“因为你可能不怎么用，应该也没谁给你打电话，就先给你充三十块，如果以后要常用流量的话我就给你充个套餐包，因为你现在用的是话费钱。”
林梓叶低头捣鼓着Q界面，听到林春和的话，看着他，思索。
正想着，突然，空气里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林梓叶的手紧了一下。
“哎？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林梓叶或许不清楚消息提示音有哪些，但身经百战，换铃无数，悦耳无遍，连特别关心都设置过的林春和不可能不清楚，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经典消息提示音。
“是谁呀？你加好友了？”
林梓叶皱眉，站直身体，走出他房间。
“听错了你，是短信。”
“啊？是吗？真是短信啊？”林春和坐在椅子上，伸懒腰，大着嗓门明知故问道。
林梓叶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关了门。
留得林春和一人屋里看热闹似的笑她。
“真的假的啊？别被骗了啊，注意防短信诈骗晓得不晓得？”
林梓叶进了自己房间，点开消息界面，点击红点那一栏。
——在吗？
顾清笙发来。
顾清笙的网名是个句号。
林梓叶看着那个句号，伸手摸了下。
她点开下栏的输入，就着之前林春和给他调的26格键盘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点着，慢吞吞地输着字。
en——加个句号。
——嗯。
发过去后，林梓叶靠在床头，把手机接着充电，亮着屏幕，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对面又发来一条。
——方便视频吗？
林梓叶的心里咯噔跳了下，紧忙用手按下自己的眉心，生怕自己的眉头吓到人，好似下一秒，手机那端说着要视频的人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抹开眉心后，她点开键盘，打字，fangbi——
叮铃。
——这样我们可以讲题
林梓叶盯着那行字，垂眼。
继续打完后面两个字母。
发了过去。
眉头又一次皱起，她没有去管。
——方便。
顾清笙的视频邀约打过来，林梓叶即刻接下。
她的手机镜头对着天花板，对面的顾清笙对着作业题。
顾清笙问能不能看清题目，她扫了眼屏幕，看见天花板角落漏出一个头顶。
顾清笙笑了笑。
“怎么样，能看清吗？”
声音透过电子设备传来，清晰又紧密。
林梓叶恍了下，应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