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起床铃一响，顾清笙就按掉它起身，拎起睡前收拾好的包，拿了袋牛奶出门。
冰冰凉凉的牛奶在手里晃悠几下，被装进包里，顾清笙推开面包店的门，正和客人讲话的付怡抬眼看她一眼，点了下头，接上刚才的话，“下午我就能做好，有想写的你写下来，我找人代写。”
“不用代写，我已经写好了，”客人把卡片递给付怡，“到时候请帮我把它插在蛋糕名字旁边就行，谢谢了。”
顾清笙正在挑面包，刚进门时只看见付怡，听见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去看，发现是林春和。
林春和背对着她，站在收银台前跟付怡说：“我是八点下第一节晚自习，七点五十我溜出来，在后门左边第三课树那儿等，成不，老板？”
“成。”付怡点头。
定好时间的林春和转身，推开门前扭头对老板说：“行，那我走了老板，生意兴隆啊。”
付怡点点头，拿出袋子帮顾清笙装面包。
“最近怎么一直在买，吃不饱？”
“没有。”顾清笙笑着摇头。
付怡装好面包，看她：“交到朋友了？”
现金放在柜台上，顾清笙回收的手顿了下，转而接过袋子，模糊不清地道：“应该是。”
她转身推门，被付怡敲柜台喊住。
“你不是被欺负了吧，顾清笙？”
顾清笙回头对她笑笑，“怎么会。”
面包传到林梓叶手里，她看顾清笙，“午饭？”
“不是，你当下午茶吃吧，”顾清笙笑着，随后牛奶也都给她：“配上这个，刚刚好。”
下午林梓叶拆开红豆吐司面包，喂进嘴里前，拿了一片给顾清笙，没像之前一样直接问，改成直接给了。
正写着题的顾清笙余光瞥见，停下笔，准备抬手接过时，面包边擦了下嘴角，她扭头看林梓叶，谁知林梓叶根本没看她，正低着脑袋数面包片。
顾清笙放下手，张嘴咬住，模糊道了句谢谢。
听到声音的林梓叶转头看她。
顾清笙已经咬掉面包边，嘴角沾了点红豆屑，笑着对她说：“挺好吃的，你尝尝。”
说完还晃了晃左手里的吐司。
林梓叶盯着她嘴角看了会，轻轻应了下，转过头。
她拿起一片吐司，喂进嘴里，尝不出味道，只觉得有点热，嘴热，脸热，脑子也热，她起身把窗子打得更开了，让风糊了一脸的刘海。
回到位上，把注意力集中在题上，慢吞吞吃着红豆吐司，嘴里半颗红豆滚来滚去，被牙齿慢慢碾碎。
上课铃响起，从前排唠嗑完的林春和起身，经过她身边，“吃啥呢？分我一个。”
他没有伸手拿，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一向护食的林梓叶抬起手里的袋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很是大方地说：“自己拿。”
“啊？”
变化突如其来，一下让他没反应过来。
就快要走过她位子的林春和停下来，紧着把话说完：“哎哎，我随口说的，不用了，你吃你的，下午我得空点儿胃。”
“哦。”
林梓叶收回手，用绑带缠紧袋子放进桌洞。
林春和皱着眉回到位上。
实在疑惑，翻开书的时候还扭头越过顾清笙去看了眼林梓叶。
人被挡住大半，他看见了林梓叶微红的耳尖。
手里的吐司举了很久，一口冷一口热地被蚕食，解了一半替的顾清笙直到打上课铃时才把最后一块吃完，抽了张纸巾擦着嘴。
擦嘴的时候，她注意到林梓叶分享的举动，其实也有点疑问，但她没想太多，毕竟是她送出去的东西，别人怎样对待已经跟她无关了。
扔纸巾，垃圾袋在左侧，她低完头又抬头，与看向这边的林春和对了一个视，她小声问：“怎么了？”
林春和没说话，摇摇头，笑了笑。
晚上食堂帮工，顾清笙跟林梓叶几乎一道出的教室，一前一后跑进楼梯间，时而顾清笙在前，时而林梓叶在前，因为被人流冲开，短暂分离片刻后，如游鱼得水，钻了人缝的空子，溜出来，再次并肩，涌出潮挤的人群。
林梓叶跑了几步慢慢停下来，顾清笙看她一眼，笑了笑，指着旁边的灌木路，她们心有所应，离开挡了前面路的人，跑进石板路，经过小道来到石桥，碰见道口的林春和与蒋夏。
“你们也走的这条路？”
林春和先开口搭话。
“嗯，这条路人少。”顾清笙回他。
“是少啊，我们就是看中这一点，不用和人挤着走。真是难受死了，什么时候云一中才能把那路再修宽点，要不少招点人也可啊。”林春和忍不住说。
“那可能有点难，”蒋夏笑，说：“我们应该祈祷云一中有一天能让我们错峰吃饭，这样我们就不至于和高一高三的抢了。”
说着话，小路走完，他们走进石桥里，依然拥挤，蒋夏搂着林春和的肩膀走在前面，林梓叶拉了下顾清笙的手腕，防止她差点被人挤开。
拉过之后很快松开，夏天的夕阳依然很毒，林梓叶的余热还没传到顾清笙手腕，就被蒸发，撒进了粼粼水波里。
顾清笙避开左侧的男生，对林梓叶点了下头，“谢谢。”
今晚食堂人有点多，四人戴好口罩，各自开始了工作。
林梓叶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打菜勺，帮学生打起饭，顾清笙手里抓了一把一次性筷子，站在她旁边按卡。
林春和回到刷卡机前，发现之前卖馍的阿姨不在，管事儿的让他上。他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另一边的蒋夏，扯了个一次性袋子抓起包子，递给等了半天的学生，另一只手在刷卡机上按下对应金额。
蒋夏接过一把筷子放在备菜台，小抓一把，等林梓叶那边打完饭的窗口人买完饭问他要，他再伸手给。蒋夏只按了几分钟卡，忽听到隔壁的隔壁窗口需要烫面，他转身，把筷子要死不活地往台面一扔，回后厨戴上一次性手套，走到烫面机前，接替之前林梓叶的活计。
今晚很多人吃面，林梓叶这边排队的人慢慢减少，顾清笙注意到面条端不过来，她跟林梓叶说了声去端面，把手里剩下的筷子洒在台面上，加入了蒋夏的工作。
堆积的面她两手各拿一碗，快步向打面的窗口走，碗底安稳落台，快速回到原点，继续端起碗，同时对烫面的蒋夏报人数。
食堂忙忙碌碌，人快走完时，也快要没什么时间了，不够解决一碗面外带回教室，几个人索性都选择吃包子。
拿个袋子套在煎包上，抓起包子，袋子翻过来，顾清笙提着袋环，和林梓叶一起下楼，几个人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广播音，在路上边走边吃。
“今晚吃面人好多，幸好有顾清笙过来帮我端面，不然我真怕自己忙不过来。”蒋夏感谢道。
“没什么。”顾清笙客气道。
“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林春和对顾清笙拍馍鼓掌，顾清笙笑笑，咬了口包子。
“我看你今晚在帮忙卖馍，阿姨不在吗？”顾清笙问。
“那个阿姨好像生病了，我就替她了。”林春和说，“她之前也请过几次假，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回来。”
“很严重吗？”蒋夏问。
“不知道呢，管事儿没说，”林春和耸肩，“反正她就跟我说，我先暂时帮忙卖，后面要等招到人再说。”
“其实食堂里的人都换过，除了管事儿的。干食堂挺累，挣得少，活还多，他那个阿姨算是干挺久的，春和高一开始帮她按卡，我那边那个是这学期开学才看到。”
蒋夏拿走林春和吃完后卷在指尖玩的袋子，丢进垃圾桶里，又补充说：“一般都干不长，几个月就换了，半年都算长了。”
所以走掉是常态吗。
顾清笙吃完，袋子丢进垃圾桶里，回头看眼落在后面的林梓叶。
站在石桥边等她。
林梓叶和顾清笙对视，手里的垃圾丢了后，快步向她走来。
晚休。顾清笙背书有点犯困，眼皮在打架，手背都被掐红，才勉勉强强熬过去。
一下课就脱掉眼镜，趴在桌上睡觉。
她趴下的前一秒对林梓叶说：“我睡一会儿，五分钟后叫我。”
林梓叶垂眼看她，“好。”
五分钟到时，林梓叶没有喊她。
她把数学题卷放在右侧，靠近顾清笙的手，右手拿笔认认真真地点在草稿纸上，假装计算。
她盯着顾清笙的手背看，那些被她看在眼中一个一个烙上去的月牙由浅入深，慢慢浮现在她眼底。
林梓叶蹙眉，抬眼，顾清笙的侧脸在她眼中晃。
很轻很轻的呼吸拂过她的手背，痒痒的。
侧颊边的发丝被顾清笙自己的呼吸吹动，眼睫微颤。
林梓叶迅速垂眼，不动声色地盯她手背，右手在草稿纸上来回默写同一个公式。
最后到快打铃时，顾清笙才被林梓叶喊醒。
林梓叶面不改色道：“五分钟到了。”
顾清笙睡得迷糊：“啊，上节课老师拖堂了？”
林梓叶看她：“嗯，拖堂了。”
教室广播响起眼保健操，顾清笙做着动作，慢慢睡着了。
隐隐约约听到教室后门有人冲进来，有几个男生的话音，接着身边扬起半个风，右侧的座椅响动。
顾清笙意识到自己在做眼保健操，第三节时，终于把眼睛睁开，但刚到第四节，又立马闭上了。
中午真应该睡觉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