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收拾得快，下课铃还没响，留半个小时。

她们对视一眼。顾清笙问：“还要去上课吗？”

林梓叶看她，“要么？”

顾清笙直白地，“不要吧。”

又笑了下，补充：“等我们回去十分钟的路，坐到教室还没静下心来去写一十二分钟的，铃就响了。”

难得她没那么爱学习。主要是嫌折腾。

于是她们就端起换洗衣服，去澡堂占领先锋。

顾清笙把她带进洗浴处，站门口对她介绍中间的洗漱台和对面的公厕。然后领她走进澡间，陡然插卡时才想起问林梓叶有没有办水卡。

林梓叶盯着淋浴头。

说办了，但没带。

林梓叶掀开帘子从帘间出来，看见旁边的顾清笙冒了个头，睁着眼问她，“你刚说什么？我开了下水，没听清。”

顾清笙的衣服都脱光了，帘子能把她脖子以下挡得严实，可林梓叶心里有鬼，她不敢看。

一句我去找飞快说完就窜出门，留顾清笙呆愣着细听她的话尾。

插上卡。

哦。我去找。那就是办了的意思吧。

喷头立马出水，顾清笙笑着捧水洗了把脸。

晚上洗完，顾清笙躺在床上，睡不着。寝室灯亮着，住在上铺，离光源很近，寝室楼里都还有着说话嬉笑忙碌的声音。

她应该带个东西回来学一学。

唉。大意了。

她爬起身，发现林梓叶并没有躺着，而是靠着墙，看对面的教学楼。

她喊了林梓叶一声，提醒她：“这墙掉灰。”

林梓叶背一挺，往后看，白花花的一片墙壁。指尖摸了下墙，灰白色蹭得很明显。

她看了顾清笙一眼，指头搓着灰，有点无语的不知所措。

顾清笙笑着让她转过来给她看看。

灰面不大，但林梓叶穿的黑色T恤，那块白色就很明显，有几块也湿了。可能是擦背时没擦干。她就没敢拍也没抖，提议：“最好还是换一下，而且刚洗完澡，背上或许会沾点。”

林梓叶有点苦恼。

她没住过校，寝室没有独卫，连窗帘都没有，对林梓叶的隐私来讲，可能不太友好，光她赤条条的在上铺换衣服就够让她抓耳挠腮的，更别提身后还有顾清笙。

怕是整个心脏都能把血液滚一趟，铺满所有毛孔，冬天的烤红薯都不带这样红的。

她拧着眉好久不说话。

顾清笙观察出来，有点想笑。

她正害着臊，顾清笙已经替她想好法子。

“你带件新的衣服去厕所换，”说着，顾清笙在枕头边拿了一包湿纸巾，“我不看你，等你换好了，我帮你擦灰。”

林梓叶看着她自顾自下了床，刚听进去的在脑海里播放，还没换过神来，顾清笙抬头看她。

“不下来吗？”

林梓叶手心紧了下，有点出汗，她抓着栏杆爬下床，跟着顾清笙出去时，在裤子上蹭了把汗。

两人进了厕所，顾清笙打开一扇空隔间，转头看她，“进来吧。”

“……嗯。”

地方小，林梓叶站对角脱脏衣服，顾清笙在冲水箱这边拿着她的新衣服。

顾清笙左手交叠放在按钮上抵靠背脊，习惯性地想交叉站，蹲便碍了道，她便岔开腿，踩在侧道上。

为了不让林梓叶太过尴尬，她就低着脑袋，放轻了呼吸。

本来没想太多，等人换衣服就睁一下闭一下过去的事，但双方微弱的呼吸声和衣服的摩擦，让顾清笙莫名想到刚复学回教室拿药的那个晚上。

耳朵有点热，她摸了摸试图降温。

林梓叶心里犹豫忐忑但上手还是挺快的，衣服一脱，立马接过顾清笙右手递来的要换上。

顾清笙站直身，垂着眼拿纸巾擦了下左手指尖蹭上水箱的灰，丢进垃圾篓，伸手问林梓叶要：“换下来的给我吧，方便你换。”

安静的厕所忽地听到声音，林梓叶有点僵，两手各抓一衣服，一黑一白，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才是刚换下来的。

“放心，我没看，低着头呢。”顾清笙空气中晃了两下爪子。

“嗯。”林梓叶转头看她垂着脑袋，闭上的睫毛还在颤动。

轻飘飘的黑衣掉进她的手心。感受到衣服的重量，顾清笙睁开眼，把它搭在臂弯上。

视野里看到林梓叶垂下双手，她轻问：“好了？”

“嗯。”林梓叶轻声说：““给我吧。”

林梓叶要回她的黑衣又把湿纸巾拿过去，站在角落等顾清笙发落。

“我掀了？”她先礼貌一问。

林梓叶轻声又应一句，“嗯。”很给面子。

顾清笙左手轻轻向上掀开她背部的衣服，从下到上扫描式地检查着有没有灰。可是林梓叶很白，她或许得凑近才能在昏暗的暖灯下分辨出那点灰色。

有点白过头了吧。

“还没看见，我可以靠近点吗？”顾清笙很有分寸地问。

林梓叶点头。

还是没看见，衣服快掀到背心了，顾清笙小声知会了她一声，林梓叶有点紧绷，但还是又点了头。

黑色背心漏了个边边，还有因为长久佩戴而留下的印子。

白色的红，在骤然缩小的视野里抢占了先机，霸占着顾清笙的注意力。

“有吗？”

林梓叶突然出声问。

顾清笙慌地移开视线，一瞥眼，发现了几处灰点，“昂，有。在脊椎边。”

“我帮你擦掉。”

她从林梓叶那里抽出一张湿纸巾，包着右手食指，贴上光滑的肌肤，轻轻擦着斑点状散开来的灰点。

冰凉与微热的触感交织，脊骨向中间一点点靠拢，蝴蝶骨投下的阴影快要盖住灰点，顾清笙不一会可能要迷了方向。

察觉林梓叶有些绷着，她转移着话题，悄声说：“你的墙上可以贴墙纸，这样下次不留神靠上去就不会碰一背的灰了。像我和柯西柚她们墙上的那种，好像都是上一届的学姐留下的……”

很是不巧，只有林梓叶的床铺是没有学姐的馈赠。想到这个缺少的馈赠，顾清笙又找补：

“你的床铺的话，我想学姐可能是有学生蚊帐，如果不想下次再蹭上可以买遮光又挡灰的……”

顾清笙确实是很好地转移了话题，但她们靠得很近，指腹的触感掺着冰凉，林梓叶可以暂时敌动我不动，可说话时的气息还是会时不时扑上来。蝴蝶扑闪着她那翅膀，磷粉撒了脊背一片，挠得心尖痒痒的。

“嗯……”

顾清笙说着小话，林梓叶低声应答，尽量克制自己的躁动，放出缓松肌，把脊骨爆露在光下。

终于擦完了事后，林梓叶先转身出门，走得很快。

顾清笙扔掉湿纸巾，看着前面的人。

暖黄光下发现她的脖子耳朵都很红。

啊。还是很害臊吗。

顾清笙笑，跟在她屁股后面，慢慢走着。

等她们回来没一会儿，灯要熄了。

柯西柚这才想起寝室又加了一员猛将。

对着只顾爬床的林梓叶举手表示欢迎，林梓叶上了床就躺下。没理人。

顾清笙也上了床，低头看向柯西柚的尴尬，帮林梓叶打圆场，“她有点困了。”

柯西柚知道林梓叶的不近人情，也没想对方有什么回应，大手一挥直说没事，迎着熄灯号关了灯，然后把拖鞋蹬掉，直爬上余炽的床。

“鱼翅——”

柯西柚在底下呜呜了一会找余炽的安慰。上铺隐约能听见声，两人说着悄悄话，顾清笙偶尔会听到柯西柚的笑声。想着应该是换话题了。

黑暗中，她睡不着。想找人说会儿话。很显然她能找到的就是林梓叶了。她悄然起身，把头探到林梓叶那头，问她睡没有。

林梓叶说没有。

顾清笙眨眨眼，她问林梓叶是不是第一次住校。

感觉她准备得不是充分。

林梓叶应声。

她提议可以准备一个行李箱和被子袋。这样放假来放假回都方便一些。

林梓叶沉默会儿，说好。

心里解决了林春和与林梓叶的关系，但对她和林梓叶的关系她还是模糊的。怎么说，有意压着自己不去想，就像有意压着自己不去问她住校的原因。

同时她又有些庆幸，如果位子分开了，总归是要回到同一个宿舍的。还是邻床。

更方便问问题了呢。

她像个大姐姐一样，替她考虑周全。跟她说学校有卖墙纸，如果要买学生蚊帐可以到网上购入。近期她准备买一个，因为晚上她可能会学习。最好是遮光的。

林梓叶一一应着。

顾清笙笑，静了一会儿，她说，那就晚安了。

林梓叶黑暗中开口，晚安。

早起顾清笙下床，还是轻动作，瞥眼一看，发现林梓叶醒了。她以为吵醒她了。

林梓叶摇头。和她一起洗漱，穿鞋，出门。

同一时间回到教室。

顾清笙有点没适应过来，坐下来时，才想，林梓叶是真的和她是室友了。

她笑笑，拿出必背单词。

下早习后，食堂帮工。

顾清笙已经很熟练了，有时帮林梓叶按按卡，有时帮阿姨端端面，多数时候是等到粥卖完后，她同林梓叶一起，在一边侯着。忙里偷闲。

晃悠了一会儿，有个学妹来要鸡蛋，顾清笙给她夹起来，刚进碗里，那人端着直接就走了。顾清笙瞥眼一看，卡没刷，喊了她好几声，那人跟没听见似的，走了又走就是不回头看看。

林梓叶盛完新的粥放在一边，问：“怎么了？”

顾清笙说：“她忘记刷卡了。”

呆久的林梓叶看过很多这样的忘性人，她盯着淹没进的人群的背影看了会儿，没说什么，只道：“没事，常有。”

尽管林梓叶这样说了，顾清笙也知道这样的事会在学校食堂里常发生，但她心里过不去，掏出自己的卡，帮那人刷下那一块五。

林梓叶垂眼看她。顾清笙收回卡，对她笑，“算我请的。”

运动会接至，班里有人在排练出场舞，喊人，喊到顾清笙，顾清笙以肢体不协调为由拒绝了。

“好吧好吧。”

好说歹说的柯西柚终于收回撑在顾清笙桌边的手，看了眼旁边的林梓叶，还没说什么，林梓叶连眼皮都没掀，直言：“不去。”

即使有假条也请不动这两尊颜值佛。

假条在她们那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等柯西柚走后，林梓叶给了顾清笙一瓶牛奶，说是补钙，然后帮她继续讲刚才被柯西柚打断的解题过程。

顾清笙接过去，问她：“你也肢体不协调吗？”

林梓叶手上的笔没停，“嗯。”

顾清笙笑了下，拿膝盖碰了她一下。

林梓叶一僵，腿上放着一瓶ad钙。

“病友好。”

顾清笙笑着，拿自己的奶和她的碰了下。

晚上从食堂回去，走上石桥，砖面下起雨点。

刚回到廊道，雨就下大了。

凉风也吹起。

顾清笙刚坐在位上就打了个喷嚏。

林梓叶给她递纸。

她从桌洞里掏出一个外套让她穿上。

林梓叶里面穿的黑衣短袖，雨点打湿不明显。外面套了件秋季校服，把自己的黑色外套给顾清笙。

顾清笙接过，“你想得还挺周到。”

林梓叶说，“林春和装的。”

顾清笙短暂想了下，又点点头，“十月份了，要降温了。”转眼看见坐在窗户边的人忙碌着把桌子移过来，远离着窗户。

窗户漏风，也漏雨。

顾清笙想起林梓叶的盆栽。她起身走到最后一扇窗，抬手把盆栽挪开，水已经打湿了它一半。窗户边的空桌子上放满了盆栽，她只好把它带回来。看着林梓叶问，“放哪里好？”

林梓叶眨了下眼，拿出美术书，往她们中间一放。

她接过盆栽准备放上去时，顾清笙让她等下，接着撕了个垃圾袋套在美术书上。“它还在滴水。”

顾清笙知道美术书是胶皮的，很滑，但她还是不想把书弄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