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幺后退一步,直直撞上了李瑾如同高墙的臂膀,呼吸变得谨慎轻微起来。
“不喜欢?”,李瑾一手搭上面前少年的肩膀,桎梏一般将人带着往前走了两步。
宿幺脚步凌乱的被迫上前,将红床的细节纳入眼中,桌台上的红烛是由两根红蜡烛交缠盘旋做成,上面的雕刻精细,鱼水之欢,鸳鸯作伴的浮雕栩栩如生。
这哪是太子寝宫,这分明是大婚的配置,就差一对新人就该入洞房了!
宿幺浅浅咽了咽,余光瞥见李瑾饶有玩味的打量,那双眼睛就该把戏谑写在脸上了......
变.态。
门外和窗户进来的风将红绸吹起来,四面的红白绸摇曳生姿,最近的两根绸面不断抚弄着他的裤角和衣角,似在提醒宿幺身边人的存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缠绕上红绸,轻轻一拽,红绸随即掉落下来,落在宿幺的肩膀上顺延到了脚踝,将整只谢包裹在绸缎中。
“国色天香,莫过于此。”,李瑾眼中含笑,将宿幺肩膀上的绸缎随意的扔在地上。
“殿下说笑,要说国色天香,我倒是觉得殿下比我更适合。”,被红绸抚得心中一阵恶寒,宿幺踢开脚边的红绸,往旁边一退,重新和李瑾拉开距离。
要想活命,远离变.态。
李瑾不语,独步上前,自得的坐在了铺着大红被子的木床边,加宽后的木床足以容纳三个成年男子。
自古卧床以紧聚气,天家宗室更是如此,太子这般举措,怕是疯魔了。
果然皇家这种兄弟相互厮杀,毫无血亲之情可讲的一群人,立出来的太子难道能是正常人?
好可怕,好变.态......还喜欢戳他嘴巴,怕不是有些龙阳的癖好在身上……
李瑾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抬眸看着宿幺站在角落的模样。
看着那张稚嫩天真的脸,所有的思绪都写在上面,一瞧便知少年心底在想些什么,他的身边也只有宿幺这般好猜的人。
他的宿幺只有一个,这般显眼夺目的宝贝,他得好好找个地方藏着看着。
“你说是便是吧。”,良久李瑾才回了少年那句‘古色天香’。
宿幺蹙眉,满脸都是纠结之色,乌黑色的眸子左右飘忽不定,欲言又止。
“怜奴与我,当无话不谈。”,李瑾狭着眸子,歪了歪头。
简直一副善人模样。
“那我便说了。”,有了免死金牌,宿幺腰板都挺直了几分,故作咳嗽。
“殿下若有龙阳之癖,还请殿下自重。”,宿幺做足了恭敬的模样,他学着记忆中他大哥李简的模样毕恭毕敬的弯下腰。
向来娇蛮任性的王府小侯爷,摆出一脸严肃正气的模样,眉头紧紧蹙起来,硬是挤出了几分愁容来。
太子李瑾闻言,确如之前所说并未动怒,一国储君,被人安上了一顶喜好男风的帽子......
宿幺并没有坚持恭敬的姿势多久,不到片刻就暴露本性,眼神不自主的去看他主动得罪的人,不去瞧还好,这一瞧,宿幺更加害怕了。
坐在床边的李瑾,伸手主动退出了湖蓝色的外衫,只剩下里面一层白银相间的里衫。
先前在王府初见,宿幺只觉得太子李瑾不同于萧景衡和裴堰,太子自幼学的是治国之道,习的是圣贤儒书,不比萧裴两人,身上常年一股子莽夫的气息,也没有要将衣衫撑得发鼓的肌理。
如今看来,他错了……
湖蓝色的外衫半披半掩的落在面前人的肩膀上,眼眸微狭的模样透着几分不可名状的勾引,若不是知道这是当今尊贵的储君,宿幺只觉得比南风官里的清官还要风尘几分。
“殿下......”
宿幺不知所措,神情错愕的呆呆看着李瑾,全然忘记了要说什么。
随后,他的一只手被人牵住,自然而然的往前带了几步,居高临下般垂眸将万人之上的储君映入眼帘。
他的手被人引导着落在了两道交织的襟衣前,隔着一层就是炙热的胸膛,微微往里再探去一点,整片肌理起伏的地方就这样赤裸裸的敞露出来。
窗户是打开着的,连带门也没有开,外面的太阳还没落下山去,依旧是青天白日。
或许是白日青天的缘故,又或许是身份悬殊,位置颠倒的缘故,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宿幺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好看吗?”
李瑾的声音比宿幺先染上欲念,手掌所覆盖的地方,柔软的掌心被心跳声弄的发热。
“好看。”,宿幺的脑子一团乱麻,只能将心里的想法如实吐露出来。
换来一声更加勾人的轻笑,宿幺又被带着往红木床的方向近了些许,为了稳固身形,他的一只脚不得不抵在李瑾大腿之间。
红床两边的帷幔散落下来,将两人的身形掩入床榻里,只留下衣角还在外面。
“我也不喜男风,但实在喜欢怜奴,日思夜想辗转难眠,这该如何是好?”
宿幺耳朵听的一热,面上带着脖颈一处很快浮上一层淡淡的尹红。
李瑾将少年所有的变化都纳入眼中,目光所及从那双杏眼一路向下,一点一点将少年郎的一切勾勒成画,最终落在一处地方。
宿幺姿势别扭,正想再次重新来开距离的时候,拉着他的人忽然往后一倒,宿幺被人拽着手,一只腿又是胁在中间的地方,一下整个人也被带着向床榻倒去。
一时间变成了李瑾躺在床上,宿幺坐在白色衣襟两侧,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
李瑾头上的玉冠囫囵滚到了地上,青丝散落下来,红色与黑色交织间将储君最后一点威严浇灭,只剩下无尽的风情。
“小幺,轻的夹,好疼。”
宿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两下,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染上了嫣红。
原本因为紧张收紧的大腿更是不知所措,夹得更紧了几分,身下一股热流汇聚,叫人难受。
李瑾如愿看见那双被染上水色的杏眼含苞待放,绯红一片,知道是不能再欺负下去了,他的怜奴该要哭了。
“闭眼,我帮你。”
宿幺早就被自己烧糊涂了,脑子里一团浆糊,眼下又被人勾出了火花来,得了李瑾的话,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还是刚及冠的年纪,根本经不起这样打的撩拨。
一片黑暗和水雾中,宿幺感受到腰间附上了一直手,灼热的掌温掐得他一软,大腿更加用力,才能勉强维持住身形,没有直接倒下去。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窸窣的呜咽声和几道满足的轻笑,还有无数红绸映射了晚霞,落在殿内如同水中波澜。
直到今日的烈阳连余晖也殆尽,月白色彻底笼罩下来,倾泻一地的月光,殿内才稍将歇息。
殿外传来声音。
“殿下,席面已开,是否现在用饭?”
殿门大开着,只要稍微往殿中再探探,就能看见一张红帷幔遮掩住的床笫间,两道身影紧紧相贴。
传话的侍从全程没有抬眸看过一眼,哪怕是听见一些稀碎的哭咽声,也面无表情。
“把席面挪到这里,再叫人烧些水。”
“是。”
侍从离开后,榻上才再次传出异响,躲在红被子里的宿幺再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之后,才敢裹着被子露出一个头来。
他的紫金冠在就不见了踪影,青丝垂落,同另一个人的交缠在一起。
“他走了。”,李瑾坐在他身旁,之前的薄唇在嬉闹间红了不少,看起来更像风尘馆里的男妖精,眉眼间再不见之前明月清风的模样。
宿幺狠狠的转头瞪了过去,他身上原本墨绿色的外衫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湖蓝色,眼神凶恶,下一瞬挣脱开锦被一口咬了上去。
这次他没再有任何顾虑,对于面前人面兽心的混蛋,根本没留半分余地,只是一瞬间,他的舌尖就尝到了血腥的气息,才满意的退出来。
李瑾没做任何反抗,侧眼看见自己肩膀上留在的牙印子,血痕模糊,显然是没留半分力气。
“咬死你!”,宿幺呲牙,心中解气道。
他的唇瓣上沾了血迹,舌头一舔,又是一阵浓厚的血腥气,宿幺嫌恶的用湖蓝色外衫擦了擦。
锦绸缎的面料沾了血迹算是彻底废了。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再咬你一口!”
李瑾闻言,原本只是相望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宿幺被盯的脸色难看,瞬间明白对方心中所想,身上一阵恶寒。
看李瑾的样子,指不定还想再被他咬一口,果真是个变.态!
宿幺把扔开的锦被重新盖了回来,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他的襄裤早就被自己嫌弃的丢开了,身下一片清凉。
“我的东西在行囊里,你去给我拿,你自己一个人去。”,宿幺目光恨恨,威胁道。
李瑾笑颜,用旁边散落不知是谁的锦帕随意的擦了擦肩膀深处来的血珠。
“不用去取,我给你备好了。”,李瑾披着一件外衫下了榻,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套新的襄裤和里衣。
宿幺迟疑的接过来,打开比划,是他能穿的大小。
太子的身形可比他高大多了,显然不是对方的尺码。
“不必猜,是为你准备的。”,李瑾从外面端来了热水。
宿幺撇嘴将东西一并丢给了李瑾,红色的锦被重新打开。
李瑾神情微微一愣,随即也明白少年的意思,任劳任怨的开始用打湿的帕子清理起之前的一片狼藉。
“你也是这样叫他帮你的?”,李瑾在将人擦拭干净后,主动帮宿幺穿起里衣来。
宿幺没有回答李瑾的话,其实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说到明面上来。
席面最终是在偏殿里用的,宿幺强烈要求要将殿里的红绸给拆了,还有帷幔和红锦被。
李瑾自然也是答应的,最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想逗弄一番,达到目的后自然也没什么理由自讨没趣。
暮色降临,宿幺还是同李瑾躺在了一张床上,木床还是之前那张加宽的床,没了大红色的锦被,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被子,看着顺眼许多。
宿幺还多要了一床被子,叠成长条挡在中间的位置,他睡里面,李瑾睡在外面。
李瑾自然是不愿隔着被子睡,但被宿幺那么一威胁,也不得不从。
“你不愿意,我就去睡偏殿,别说什么没清理,我拿床被子在地上一铺也是能睡的!”
——
初夏的夜里时热时凉,宿幺身上的被子也跟着脚不老实,好在梦中总有一个好心人时常帮他把被子牵回来,一夜还算睡的安稳。
初阳从明窗照进来,落在锦被上,宿幺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向来自由惯了,除了偶尔李简在家时会要他清晨起来晨读外,他几乎都是要睡到午时才起。
床榻中间的被条规规矩矩的挡在中间,另一边的人却不见了。
宿幺恍惚间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王府了,而是在东宫,太子的寝殿里。
好烦。
宿幺才起,外面就传来一道女声。
“小侯爷晨安,我是东宫女官,今日起负责小侯爷在东宫的一些大小事仪。”
“李瑾人呢?”
女官低头,恭敬的回答:“今日内阁首辅张大人到访东宫,殿下正与张大人在书房谈话。”
宿幺自己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目光落在女官身上。
“内阁首辅?张绥之?”
“正是。”
女官低头,只是听见宿幺的声音,就恭敬的往后退了一步,想到太子的吩咐不敢抬眼直视。
“打水来,我要去找他。”
“是。”
女官不知道小侯爷口中的找他,是指的太子还是指的张大人,昨日京城中无人不知荣北王府家中嫡次子加冠,热闹的程度快赶上元宵灯节了,荣北郡王更是请了内阁首辅大人做了小公子的加冠人。
何等的权势,谁人不知首辅张绥之向来孤僻,朝中更是无一人敢攀附,稍微美言几句的,回到家就会被请到都察院做客,若说首辅是看在荣北王的面子上去做的加冠人,说出去谁也不信,多半是王府的小公子早早与之有了私交。
女官心底暗暗畏惧,面前的王府小侯爷虽在京城中以纨绔之名远扬,到底是出声王府,怕不是韬光养晦,暗藏锋芒。
一番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