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架缓缓驶入金碧辉煌的宫宇之间,原本在大街上格格不入的三架马车瞬间和周围的一切相融,极为巧妙的成为了东宫画卷中的一部分。
宿幺幼时曾多次跟随他爹和他大哥入大内皇宫,再大一些的时候反而再没进过宫,他爹怕他闯祸在宫里得罪贵人,所以在宿幺印象里世间最金碧巍峨的地方应是幼时记忆里的大内宫殿。
如今被众多琼楼玉宇包裹,宿幺眼睛都要看花了,他一直以为除了皇宫和他家,就没什么府内湖,如今看来是他眼光狭隘了,东宫的内湖是他家中的数倍大,还有西域翠鸟和鸢尾鸟,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你从哪里找来的翠鸟?”,宿幺放下观望的帘子,目光闪烁去看李瑾,全然忘了一开始的警惕和防备。
“一个西域的朋友送的,你若喜欢,我将它们全数送你。”
宿幺闻言,眼睛都睁大了一圈,黑乌的瞳色泛亮,受宠若惊又不可置信,要知道一只西域翠鸟在外面可不止黄金百两,李瑾竟然要全数送他。
他打开帘子,再度望了过去,湖畔中央的小屿上,少说也有三五十只。
遭了,遇见比他还豪横的了。
“算了,无功不受禄,我不要。”,宿幺悻悻摆手,虽然翠鸟珍贵,但对方是太子,他不能白拿。
理智啊,宿幺,要理智。
李瑾眼眸微狭,手中的镊子轻轻翻动茶炉里的银炭,声音温和如春风。
“不若这样,就当是我送你的及冠礼如何?”
“东宫的贺礼早就进了王府库房,观礼都结束了,这又算什么礼?”
李瑾若有所思,“那份贺礼算东宫的,这份是我私人的,以李瑾的名义。”
他伸手从点心盒子的另一层里取出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刻着‘东宫’二字。
“这是东宫的令牌,有了令牌,你可自由出入东宫,若小住结束后,他日你还想来东宫,拿着这块令牌,东宫上下不会有人阻拦你。”
宿幺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东宫的令牌,李瑾就这样给他了?
他虽有纨绔之名,却也知道东宫的令牌,不仅仅是能自由出入东宫这么简单,驻守东宫的护卫和军队都是可以通过令牌调遣,所以一般除了东宫主人,其余人都不会有令牌,觐见这种小事,只要听诏就行。
“给你的,拿着。”
不等宿幺拒绝,李瑾已经将令牌递到了他的怀里,宿幺呆呆的眨了眨眼睛,随后小心翼翼的将令牌收了起来。
一想到他怀里还有一封书信,宿幺心里五味杂陈,他大哥要是知道太子对他这般好,不知心底作何感想。
原来他真的是来享福的!
马车最终驻停在东宫大殿前,李瑾先一步下了马车,马车前摆好了木梯子,他身边没带小厮,李瑾就站在一侧对他伸出了手。
有了前面种种,宿幺心里不再警惕和别扭,李瑾敢伸手,他就敢牵。
“小心。”
一队仪仗分了前后,他们的马车在中间的位置,前后都是侍从和下人,李瑾的声音宛如清风,宿幺听的耳朵一红。
心里嘀咕,有什么好牵的......
两手相握的时候,宿幺先一步扣住对方的手,神情哼哼傲气,他站在梯子上,才勉强高出李瑾一点点,自然神气。
李瑾见此,也回扣住了宿幺的手,他的手比少年大上一圈,很轻松的就将整只手给紧紧包住。
很软,也很光洁。
“殿下,小侯爷的寝殿已经安排妥当。”,正殿前一行宫人井然有序的候着,为首的侍从上前说道。
“我带你去看看。”
被一群人围住的宿幺,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只能跟着李瑾的话点头。
仪仗离开,浩浩荡荡的队伍撤去后,周围一下就变得空旷许多。
从正西殿入,宿幺被牵着,走过宽敞的石板大道,临近内湖,李瑾特意绕了一圈,让宿幺近距离的欣赏了西域翠鸟,声音如鹂,型若雀,朱红翠绿的羽毛在阳光下烁烁生辉,十分美丽。
“待你出宫那日,我叫人送去王府的明湖。”
“嗯。”
宿幺心里甜滋滋的,像捡了个大便宜,不,他就是捡了个大便宜,还有一个人傻钱多的太子。
逛完了内湖,李瑾才带着他去了他的寝殿,两人停下的时候,宿幺抬眼只看见一座熠熠生辉的宫宇立于他面前,他左看又看,
周围的殿堂都不如他面前的这个弘大。
“我住这?”,宿幺看着面前比他自己的扶苏阁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的院子,砸吧砸吧眼睛问道。
李瑾垂某冲着他笑了笑,宿幺心底一麻,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了上来。
“回小侯爷,这是殿下的寝殿,正殿的木床已经按照殿下的要求进行的改良。”
“退下吧,去偏殿看看席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行人得了令,纷纷行礼,转身离开,片刻间,偌大的院子前只剩下他和李瑾两个人。
“你的寝殿?”,宿幺的声音淡淡,手里悄悄用力想挣脱出来。
“嗯,我叫人做宽了床榻,足够两个人睡。”,李瑾浅浅用力收紧手劲儿,不让宿幺挣脱一点。
“我不要,我为什么要和你睡一张床。”,宿幺心里憋着气,另一只空闲的手也跟上来用力扒拉李瑾的手指。
“听闻你和萧国公府的大公子,感情深厚,从小就在一张床上入眠。”,李瑾侧眼目光落在正在扒拉他手的少年身上,稍稍往使力,就叫人往前扑腾一步,离他更近。
“我和萧景衡是好兄弟,兄弟之间睡睡又怎么了!”,宿幺见扒拉不开,抬头一双杏眼生气的瞪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李瑾。
“你与我也可做兄弟,我也可以陪你睡觉。”,李瑾撤掉一些力道,拇指指腹蹭弄过那只手腕上的小痣,轻轻摩挲。
宿幺眉头微蹙,脱不开手,语气没了之前的恭敬,神情恼怒:“太子殿下慎言,我可不敢与殿下互称兄弟。”
“他行,我却不行,小幺真是偏心。”,念及宿幺身边那个国公府出来的人,李瑾眼底生出一丝厌恶。
李瑾常年握笔,拇指指腹上有明显的薄茧,宿幺手腕上被摩得生疼,见李瑾丝毫没有幺放开他的意思,心底一狠,抬手咬了上去。
一阵刺痛从虎口传来,李瑾面上没有丝毫痛意,目光所及是宿幺露出的牙齿。
宿幺不敢咬多深,他只是心底有气没地方使,咬了一口他没立马松口,就着姿势抬头看上去。
那张明月清风的脸上满是笑意,丝毫没有宿幺所期待的恼意和痛楚。
宿幺呆呆松开两排牙齿,陷进去的虎牙在松开的一瞬间藕断丝连,之前按住小痣的指腹顺势落了进去,压住了小舌,不得动弹。
“你也这般对萧景衡?”,李瑾眼眸深邃,手指往里一压,如愿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
湿濡将他紧紧包裹,那张能说会道惹他生气的嘴,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一双手紧紧的扯着他的袖袍,犬齿磨蹭在指腹上,酥麻一片。
“呜……”
周围的人被他清了个干净,却也不能不防那些不长眼的闯进来,窥得这片盈盈春光。
上下两瓣的红唇被迫分离,银丝混着里面的春光外泄出来,一双杏眼含水夹杂着可怜的怒气,李瑾的目光落在上面,随即莞尔一笑。
“小幺如今这幅模样,若是被东宫下人看见,又当如何?”
宿幺的上颚被撑的发酸,手指止不住的颤抖,他被面前的人挡住了大半的视野,周围是否有人他不得而知,听见李瑾的话,整个人更加害怕,如果这幅样子被别人看见,那他在外树立的威望就毁了。
“进,进去。”,宿幺不在地方入侵之物,为了说话只能暂时含住,囫囵吞枣间伸手想将人拉进去。
李瑾得了好处,不再为难宿幺,将手指退了出来,贴心的用锦帕擦去少年下巴上的水渍,再将手帕收了回去。
“我牵你。”,李瑾伸手去牵宿幺,却被对方躲了过去,神色微顿。
宿幺唇齿麻木,才被欺负过了头,对李瑾有生理上的畏惧,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忤逆了对方,宿幺连忙重新牵了上去,牵的是衣袍上的袖口。
袖袍之下的那只手,还带着一点水渍,宿幺心底嫌弃,却也不敢发作。
“走呀。”,见李瑾迟迟不走,宿幺又拽了拽袖子,这次他不去看李瑾的脸,心底就没这么怵。
李瑾没再去牵宿幺的手,他看出了少年眼底的嫌弃,即使那上面都是少年自己的涎水。
整个院落的下人都被李瑾撤了个干净,两道身影并肩往正中央的殿堂走去,几扇精致的楠木门后,宿幺看见了殿中的风光。
无数白红相见的绸缎在寝殿中垂落,吹过霞风妖冶摇曳,像极了萧景衡曾带他去的千金楼。
堂堂太子寝殿,竟修缮的像市井风花雪月之地,若非李瑾受益,谁敢有整个胆子?
宿幺在门前不肯进,肩头落在另一个人的手,硬生生的将他带了进去。
绸缎摇曳间一张大床直直撞入眼帘,红床红被红帷幔,烛光妖冶,映的人心里一惊。
“还喜欢吗,我准备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