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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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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宁二十年十二月,皇帝在宫内大摆赏梅宴,达官显贵们纷纷应邀前往。宫墙高耸,雕梁画栋,殿内穹顶高悬,桌上摆满银器玉碟映着冷冽的光,花瓶中插着一束寒梅,宫人们进进出出布置着晚宴。管事姑姑领着乐师们前去等候演奏,因今晚即将发生一件大事,众人都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脸颊浮起激动的红晕。

这件大事也是人尽皆知,圣上要给永昌公主和长宁侯赐婚。永昌公主是圣上独女,将来要继承大典,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小受尽万千宠爱地位尊崇,有关她的大小事都是万众瞩目。

而长宁侯是前长宁侯的遗孤,前长宁侯夫妇是圣上的左膀右臂曾在战场并肩作战,后双双战死沙场,留下年幼的世子承袭侯位。圣上怜惜幼子无沽,将其接入宫中抚养。长宁侯同永昌公主青梅竹马,情深意笃。长宁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永昌公主娇俏聪慧花容月貌,两人实乃天作之合。

“你说我是带这个玛瑙耳坠更衬还是这个白玉耳坠?”少女明眸皓齿,声若银铃,笑起来好似屋内都变得亮堂,“天水碧的披风,果然还是白玉更好些罢......”

侍女媱慧还没来得及答复,屋外就传来男子的声音。

“别衣自然是戴什么都好看。”

媱慧连忙行礼:“见过长宁侯。侯爷说的是,公主天人之姿,戴什么都美。”

长宁侯季应崇目若朗星,行走间英姿飒爽。温别衣见着他满心欢喜,起身去迎,道:“应崇哥哥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季应崇笑着捏温别衣的脸蛋,宠溺道:“这不是为了挑合适的衣裳,来衬我的公主殿下。”他又拿起白玉耳饰,低头仔细给温别衣戴上。媱慧识趣地低头当作没看见,心里却发笑,侯爷和公主可真是甜蜜。

温别衣也羞红了脸,拉着季应崇的衣袖,催促道:“快些走罢,宴会要开始了。”

宫宴定在欺霜殿,那儿有一片梅花林,也算不负赏梅宴的美誉。梅花树下,温别衣见到熟人,国子监祭酒之女柳如黛,同时也是她父后的外甥女,两人年龄相仿向来以同辈相称。柳如黛和她的侍女流苏不知在讲些什么。

“如黛!”温别衣唤她,两人眼神交接,柳如黛也回应她。

“应崇哥哥,我去同如黛说说话。”

季应崇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快去吧。”

温别衣小跑向柳如黛,媱慧在后方一步跟着。

温别衣同柳如黛走着,碰见熟悉的贵女贵子就寒暄几句,却见远处一堆世家子聚集,不禁好奇:“那儿怎么了?”远处看人群中心立着一名绛色大氅的男子。

“今日梅疏风来了,他们都喜欢围着梅疏风转呢,赏梅赏梅也不知道这些人赏的是哪个梅。”柳如黛往那头望去,语气不算客气,也算是有些渊源。

梅疏风是当今太师梅覃之子,天资聪颖才学过人,三岁熟背典籍七岁便会作诗,十二岁同慧圆大师辩道三日一战成名,又生得一副光风霁月的好模样,从此被天下学子推崇。可惜性情清高淡漠,不好接近,但这没让世家子们怯步,反而给了一个凌寒公子的称号,更加希望能得到梅疏风的青睐。自然也有对此人看不上眼的,不过那是少数,而这少数里就有柳如黛。

柳如黛的母亲柳青是国子监祭酒,国子监是公家的学堂,可名气却比不过梅覃所创立的更北书院。除却梅覃的地位缘由,那得多亏更北书院的招牌梅疏风。所以两人虽无明面上的交集,柳如黛却有些敌视梅疏风。

可对温别衣来说,梅覃是她的老师,她夹在中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道:“梅疏风不是称病不来吗?”

“谁知道呢。我本以为他是故意称病不来。”柳如黛也有些困惑,“可方才见他确实面色不好,他本就不喜欢这种热闹,也不知抱病前来是为何。”

因柳如黛的态度和梅疏风的性情,温别衣和这位老师之子也无甚交情,不太关注,便也不多纠结,拉着柳如黛就要入殿。

等入座后,温别衣发觉瓶中梅花开得并不盛,有心去换一枝。她吩咐媱慧把瓶中的梅花扔了,自己打算在宴会开始前去林中采一只。

因宴会要开始,林中的人寥寥无几。温别衣特意选了一个角落采摘,像中心地段的好看梅花肯定早被宫人们摘走。那支梅花开得极艳却很高,温别衣踮起脚,却摘不到,她正苦恼时,一只素白的手越过她头顶把那只梅花摘下,手指修长而清瘦,而她也感到背后被阴影笼罩。

温别衣转过身,阴影正是梅疏风。梅疏风面容比雪梅还冻,脸却是有不正常的潮红,似乎真是发热了。她接过那只梅花,道谢:“多谢凌寒公子。”

梅疏风似乎在打量自己,温别衣不愿被看轻,拿起公主的架势,便道:“晚宴要开始了,凌寒公子就和本宫一道进去罢。”

梅疏风沉默良久,半响才发出沙哑的声音:“你......”

“你是要同长宁侯定亲?”

原来梅疏风也会八卦吗?温别衣有些意外,答:“是的。”

“你有没有见过元宁二十一年的欺霜殿,梅树全都枯败了。”

元宁二十一年的欺霜殿?今年才元宁二十年啊,温别衣权当这人病糊涂了,奇道:“本宫怎会见过,凌寒公子说什么胡话呢?”

梅疏风的神情像失落又像松口气,叹息道:“公主,臣斗胆劝公主一句,莫要和长宁侯成亲。长宁侯,不是良人。”

这就有些多管闲事了,温别衣面色沉下来,也不管梅疏风是为何这样说,冷声道:“本宫和长宁侯的事,还轮不到凌寒公子来置喙。本宫看在老师的份上,不追究你的罪,还望凌寒公子自重。”

被温别衣这样一顿训斥,梅疏风不惊不惧也不愠,反倒是扬起嘴角,笑了。

梅疏风甚少笑,但凡见过的人都说美得惊人。温别衣今日一见,顿觉比梅花林还要缤纷。再怎么故作姿态,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对美的事物没有抵抗力,心中气消不少,面上却不好显露。

她板着一张脸,甩袖而去,留下若有所思的梅疏风。

为何梅疏风要插手这事?温别衣自认和此人毫无交集,连见面都不会颔首示意,难不成是应崇哥哥和梅疏风有怨?思及此,她凑身去问旁边坐席的季应崇:“应崇哥哥,你可和梅疏风相识?”

季应崇一愣,奇道:“怎么了?我和他并不相熟。你提他做什么?”

“无事,不过是随口问问。”温别衣转移话题,“琴师准备演奏了,这是封灵大师吗?”

“是的。”季应崇目光也看向那白衣乐师,道,“封灵大师难得来京一趟,定是要邀来宴席的。”

琴师坐于殿中,面容平和眼神专注,面前是一张凤凰琴。他抬手碰弦,一声悠扬的琴声划破穹顶,紧接着旋律展开,清婉幽长。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殿内鸦雀无声,随后圣上率先鼓掌,夸赞封灵,要给封赏。

“陛下,草民素闻凌寒公子有一手好琴艺,不知今日可有这个荣幸请陛下开尊口,让草民一饱耳福。”封灵不亢不卑地答道。他心中也奇怪一向淡然的梅疏风会向自己提这种要求。

十年前,他来京城时,看梅疏风十分有眼缘,想收为弟子便指点几句。可梅疏风并不领情,说自己不想当传人,他学琴艺不过是兴趣。

面对这油盐不进的小孩,封灵只能遗憾离去。可在方才,一向不喜在众人面前演奏的梅疏风却向自己提了这种要求,还愿意继承自己的衣钵,这其中必有猫腻。

“哦?疏风,你意下如何?”圣上笑语盈盈,“可以愿意一圆封灵大师的心愿?”

“既然陛下如此说了,那臣定不辱命。”梅疏风起身作揖。

温别衣在一旁和柳如黛说小话——本以柳如黛的身份是不能和她同座的,但她是永昌公主,她想让谁坐自己旁边就能让谁坐自己旁边,道:“我一直觉得,母皇很喜欢梅疏风,她在外人面前一向唤我永昌,却从来不唤他凌寒而是唤疏风。”

柳如黛闻言,欲言又止,而后道:“我曾听我娘说过,皇后同她讲,陛下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皇后还说若自己当年再拙颜一些,那这世上便没有你了。”

温别衣不以为意地笑:“父后说话总是这样风趣。”

梅疏风弹奏的曲十分激昂,与他雪冰般的气质相异,却有种破冰般的清脆感。在煦暖的殿中,温别衣倒吸一口凉气,她才发觉外头挂起大风,透过窗户吹进来一些。

桌上的梅花枝被吹得摇摇欲坠,一片花瓣向台下飘去,落在梅疏风的鸦羽般睫毛上,他眨眼两下,花瓣又下坠于地。

一曲毕,圣上赞不绝口,和皇后含笑而视,道:“疏风果真是少年俊才,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温别衣忽地有不详的预感,只见梅疏风望她那看一眼,肃然道:“陛下,臣斗胆请求娶永昌公主为妻。”

一时间,众座哗然,无数目光看向温别衣,以及和她青梅竹马的季应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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