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哥和秦哥怎么样了?”
楚星河又躺回靠在了床头,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热气,显然身体发烧还没退,不过情绪倒是彻底平复下来。
“钟哥和秦哥?”
谢怀瑾抬眼神色莫名,像是完全不知道或是彻底忽略楚星河先前莫名的情绪般,悦耳磁性的声音说起来像是在咬牙切齿。
楚星河歪头:“?”
“星河,说起来我似乎从来没听你叫过我哥哥。”
谢怀瑾顿了顿,似笑非笑:“是不觉得我是你哥还是不把我当哥哥?”
楚星河陷入迷茫,什么叫不把他当哥哥?
他们之间的行为还不够体现兄妹情深吗?
等等,他们之间搂搂抱抱的行为,好像真的不太像是单纯的兄妹。
但不是兄妹,那又是什么?
楚星河又一次不可控想起南城重逢谢怀瑾时,对方搭着她的肩膀对说的‘男朋友’。
男朋友!!!?
这三个字从记忆中莫名变得十分郑重,恍惚间楚星河都能想起对方靠过来时身上淡淡的味道与耳边灼热但霸道的吐息。
楚星河放在床面上的手缓缓地紧握一起,心脏的咚咚声逐渐加快,本来泛红的脸颊上再上一层粉色。
只是这层粉谁也没有发现。
“嗯?”
谢怀瑾盯着她,眼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隐秘的期待。
“你真的想让我喊你哥哥?”
楚星河移开视线,盯着虚空想了想:“但我的目标是杀了我哥。”
谢怀瑾惊愕挑眉,还没等到他询问,就听见耳边楚星河平淡的声音,“现在,你还想做我哥吗?”
“……”
谢怀瑾愕然对上一双极为平静的眼睛,淡淡耸了耸肩,声音里带着连自己也没发觉的失落:“不了,现在这样挺好。”
他揉了揉楚星河的头发,接触到头发上的热气后,谢怀瑾蹙眉起身:“我去叫辞西来看看。”
“几天过去了,你的烧怎么还没退?”
半夜吵醒谢怀瑾楚星河当然有强烈负罪感,但半夜吵醒其他人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尤其当这次半夜要被吵醒的是辞西。
“谢怀瑾,等辞西来了,你先去补个觉。”
楚星河将没有的愧疚甩开,盯着起身的谢怀瑾认真道:“我只是发烧,但你快要猝死了。”
也不知道谢怀瑾守在这里几天,整个人看上去一整个疲态,眼下的黑眼圈浓得快要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楚星河是真心想要让他休息,但也默契地和谢怀瑾抱有同样的分开冷静的意思。
谢怀瑾轻笑一声,彻底消失在门后。
楚星河担忧地眼神垂下,变得复杂起来。
她望着被子上的花纹,沉默苦笑。
“?”
辞西仿佛就在门外,在谢怀瑾开门离开后的下一刻,垂着眼睛死气沉沉的辞西就进来了。
她掀开眼看着床中间仿佛笼罩一团乌云的楚星河:“真的不试试?”
“我看他其实很喜欢你。”
楚星河唇角的苦笑还没收回去,抬眼反问:“你听见了?”
辞西迈步抽了凳子坐在床边,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就在门外,一不小心就听见了。”
“不过,我说你们明明都是两情相悦的人了,还搞什么暗恋啊?”
“直接冲就好了。”
对!从见到谢怀瑾她就知道这人一定是楚星河的暗恋对象,毕竟敢当面宣示主权还不被狠狠收拾的只有谢怀瑾一个人。
再且说,他们在南城呆的那几天,谢怀瑾一听见楚星河独自去了巢穴,面上的温和装也不装,唐刀一闪,直接锋锐地把巢穴杀了个穿,最后又守着昏迷的楚星河直到醒来。
如果要有人说这都不是爱,那南城堆满的蝴蝶人尸体肯定不同意!
楚星河苦笑:“但是我已经注定了要死。”
“我死后,他该怎么办?”
楚星河当然知道谢怀瑾队伍里有一个她的名额,只是她不能。
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的思想出了问题后,就更加不能!
楚星河自知自己不配有爱,也不能拥有爱。
她从出生就注定的命运以及要承担的责任也不能有爱。
不然对谢怀瑾太不公平了。
所以楚星河去考了调查员,还好,她过了。
只是命运总是奇妙得很,她却不想,最后却还是成了谢怀瑾的队员。
辞西正色道:“可是你呢?”
背负命运,一辈子都注定了悲苦的你呢?
为什么你只能牺牲而不能握住一些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美好。
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楚星河温柔勾唇:“能和他走一段路已经很好了。”
“而且我也后悔让他和我走得太近。”
辞西显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蹙眉问道:“楚泽见过他了?”
“我不知道。”
楚星河垂眸,轻声道:“但是我怕。”
明明谢怀瑾是异杀队里杀出来的所有人都服的老大,但她还是在害怕。
她怕因为谢怀瑾和她有得太近,楚泽会因为她的原因对谢怀瑾动手。
她很担心哪一天会发生,但她还是同意了老师的话。
说不清楚当时是因为身边的确需要一个武力值高的人,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楚星河抬手将显示屏没得资料点开,辞西看不懂,楚星河就一字一句地和她说。
“我从楚淮安的记忆中看到北城的研究所来这里选聘实习生。”
“但所有被选择走的人最后都成了人体实验的道路。”
辞西惊愕:“人体实验?”
楚星河颔首肯定:“人体实验。”
“他们再进行混沌基因与人类基因的融合实验。楚淮安,也就是所谓的夏春生身上带着的混沌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
楚星河越说面色越难看,要不是因为楚淮安有仇恨支撑自己以身作饵,恐怕她到最后也不清楚楚泽到底在做什么。
楚星河沉声:“我不清楚何光伟与楚泽达成了什么合作,但现在想来,北城研究所的确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辞西显然因为信息不对等,没跟上思路。
但她忽然像是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份资料,面色沉入黑墨:“除了铁桶一个,他那里……”
楚星河:“你也想到了。”
“他给出的抑制剂太多了,而且基本是有效的。”
楚星河语气沉重:“我怀疑他在豢养混沌体。”
根据这些线索的确不能确定一个对国家有功,对百姓有功劳的人就是罪大恶极的人,但只是这些猜测出来的可能性也足以令人震撼。
辞西显然也想到了背后严重的后果,整个人正襟坐直,抿唇严肃:“我会好好再查查。”
楚星河:“楚淮安在自杀时曾让我带走一本他书架上摆放的《文学史记》的书。”
“你帮我找来,我想看看。”
以楚淮安忍辱负重四年和苦苦等待七年的筹划来看,他临死前不可能让自己温习史记。
所以那本书有他想到传达的东西,或者说可能传达的信息。
“知道了。”
辞西点头,只是再看向楚星河泛红的脸后,还是没忍住道:“你排异的反应越来越大,真的没事吗?”
“没事。”
楚星河感受了下身体发烧带来的疼痛:“只是被楚泽催发的混沌体与普通混沌体总是有区别的。”
“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楚星河对身体内的疼痛忍耐性极高。
她面无表情躺下来,听见耳边门再次被关闭的声音,一夜无眠。
在楚星河与辞西谈话的同一时间,谢怀瑾并没有睡,而是坐在自己房间内有一搭没一搭按笔。
在他面前的桌上,还有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仔细看有几个关键词被圈了出来。
楚淮安、苍耳研究所、真相、密文、何光伟和北城研究所。
何光伟的北城研究所他也曾听他母亲提过,是目前除了中央城规模最大也是最有实力的基因研究所。
因为研究出来的抑制剂太多,它曾几次拯救北城于危难中,也曾在论文学术界风生水起,是一个真正做实事的企业人。
但楚星河在看了那份密文写成的材料后,心神震荡充满愤恨下点名要去何光伟的地盘,就显得很奇怪了。
谢怀瑾不怀疑楚星河,所以他能想到的只有研究所,且北城研究所是不是有人在那里?
还有楚淮安,他是楚星河的表哥,也是楚星河藏起来的一个见他都不清楚过去。
至于苍耳研究所,他是听都没听过。
但看样子这个研究所很重要,不论是对楚星河还是楚淮安都很重要,且极有可能,这两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半夜,谢怀瑾但是没有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只是发了几条信息给钟昀,让他好好查查北城研究所、何光伟和苍耳研究所。
楚星河想要去北城研究所,第二天就打算直接去。
谢怀瑾也把头骨拿了回来交给属于亲人的楚星河。
楚星河摸着头骨上粗糙的痕迹,心里微微有些疼。
她面无表情抿唇双手捧着头骨,亲自挖坟埋在墓园。
谢怀瑾安静注视着她,一刀一刀铲土的背影沉重肃穆。
楚星河郑重将头骨埋好,起身垂眸,无声地看着写有楚淮安三个字的墓碑。
他做了八年的夏春生,又当了七年的夏百草,但是他始终都是楚淮安。
那个她母亲最得意、最聪慧的小徒弟,那个楚星河记忆里最温暖的楚淮安。
楚星河站在原地静静垂眸,像是透过墓碑再看楚淮安、或者是苍耳研究所内的所有人。
沉默、无声,又仿佛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