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谏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为此他还特地把突如其来的工作在周六全部处理完,虽然名义上他跟颜叙丞约的是午饭,但是谁也没有说午饭之后去干什么啊,万一还有其他活动呢,如果被工作打扰不就不巧了吗?
路知谏现在实在有点过于激动了。
虽然他也有朋友,他也会和朋友出去玩,但是这些朋友都是自然而然凑在一起的,大家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自动默认是朋友,路知谏还没有像这样自己主动去交个朋友。
而且路知谏的朋友都和家里有很大的关系,有些跟他是邻居,比如严渚,有些则是跟路家有生意往来,有些是因为上学在同一个班。
他们的家庭情况与路知谏相近,路知谏当然不会以为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只不过他们在除了是路知谏的朋友之外还有一个身份——路家的朋友,其实说是“盟友”可能更合适。
因此,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颜叙丞都是路知谏最特别的那个朋友。
路知谏不知道对颜叙丞来说自己算不算他的朋友,他很想知道,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得到答案,难道直接问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像颜叙丞那么体贴的人肯定会说“你当然是我的朋友啦”,因为如果他不那么说的话,路知谏一定会难过。
期待的心情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出现在路知谏的大脑里,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上一次出现还是路知谏来到京畿的第一次春游,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路知语已经学会说话了,每天都在家里说个不停,就像路知谏房间窗户正对着的那棵树上住着的那窝小鸟一样,小鸟一家五口加起来都没有路知语一个人能说,路知语还总是抱着他的腿叫他哥哥。
再早一点的话,那应该就是他还跟爷爷在老家海城的时候吧,每次听到爸爸妈妈要回家他前一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然后起个大早搬着凳子坐在高处看他们什么时候来。
昨晚工作到深夜才回家,今天路知谏起的也比平常晚一点。
一只看上去质感很好的白色纸袋和车钥匙一起放在玄关,袋子上没有一点折痕,看得出来主人很小心地对待。
算着时间出门的时候路知谏拿上了这个白色纸袋,里面是给颜叙丞准备的礼物。
路知谏运气不错,也可能是因为这栋楼里的高级牛马都在格子间里拉磨,电梯没人使用,他按下向下的按键,停在14楼的电梯很快上到16楼并在他面前敞开怀抱。
颜叙丞几乎在同一时刻走出家门,他手上拿着钥匙,低头在手机上捣鼓着地图导航,“这个该死的网络……”
颜叙丞气鼓鼓的走到电梯前,不巧的是现在电梯刚好下到15楼,但凡他早一点出来他就能赶上这趟了,现在还得等半天。
颜叙丞无力地靠在墙上,拉长了声音:“好倒霉啊——”
“叮~”电梯到了,就在同一时刻,地图也自动规划出了最佳行驶路线。
时来运转不过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颜叙丞心态一向良好,顿时把刚才的丧气抛到了九霄云外,蹦蹦跳跳地跑进去。
一开始他还没有发现,直到到了餐厅附近颜叙丞看周围的建筑越来越眼熟。
等等!
东面那片灰色的建筑群不就是他念大学时住的小区吗?!
再缩小地图上下翻一翻,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几块绿色的区域,颜叙丞看着上面的四个大字抽了抽嘴角,这不是他的母校京大吗?距离他只有十五分钟车程而已。
如果这样说的话,再开一段不就是红杉书院吗?
好家伙,这是回到大本营了。
明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对路知谏给出的餐厅却没有半点印象。很好,餐厅,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胜负心。
店面不算很大,还在一个七拐八拐巷子里,当然,在京畿尤其是靠近学府区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已经够厉害的了,如果再大一点的话颜叙丞这样的街溜子一定能把它发掘出来的。
颜叙丞站在门口寻找路知谏的身影,阳光从他背后打在他的投放上,火焰办的头发多了一丝类似红宝石的清透质感,映着颜叙丞美艳的脸有一种别样的炫目。
店里人不多,但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不论是红发还是脸都足够吸引人,当这两个条件组合在一起就是天然的焦点,许多人都在暗暗注意着门口。
路知谏站起来朝颜叙丞走去,他的身高足够鹤立鸡群,颜叙丞眼前一亮,加快了脚步朝他走过去:“我们坐哪啊?”
他们一下子成为了不少人关注的对象,不知道怎么回事,路知谏日常生活里不喜欢接受过多的目光,因此明明是一个传媒公司的总裁,他却并不像其他同行那样把自己暴露在镁光灯下,莫佪还曾因为浪费了他的脸这一优秀资源叹息过许多次。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路知谏像往常一样有点反感,想要避开,可是他莫名的又不想动作,心里生出一种隐秘的情绪,有点像开心,但路知谏知道不是。
他来不及想出来,在别人面前自顾自走神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哪怕不能给颜叙丞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是也不能留下一个坏印象:“走吧,我带你过去。”
路知谏选择的地方在二楼窗边,从这里往外看可以看见后院里几杆竹子,现在正是春天,每天都有新的竹笋破土而出,每天都有半高的竹子努力往天上窜,店主为了遏制竹子的长势只能把一些竹子砍掉,也就形成了现在这样高低错落的样子。
颜叙丞撑着下巴往外看:“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啊。”
路知谏正提着天青色的茶壶往茶杯里倒水,清亮的茶汤盛在杯子里看着让人心情宁静,他把茶杯放在颜叙丞的面前,闻言撩起眼睛:“听起来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呀。”
在这种放松的氛围下他说话又开始不自觉地带上语气词了。
察觉到这一点,路知谏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想弥补一下,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定颜叙丞没注意到,他一找补反而引人注意。
颜叙丞不知道发没发现,他的注意力从竹子身上移开,转而落在路知谏的身上,他笑得很明媚,耳边的玫瑰金耳钉闪着细碎的光芒,衬得他的耳垂像一枚质地上乘的白玉:“我家在这附近!”
他想了想补充道:“我爸妈家,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都没发现果这里。明明我小时候可能到处跑了。”
他还没有适应“我家”,这个“家”的位置的转变。
“原来是这样,”其实光看就能猜出来颜叙丞小时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和路知谏恰恰相反,“我当初也是迷路才发现这里的。”
颜叙丞来了兴趣,追问下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烟青色的眼睛就像海城晴天闪着光的湖面,路知谏不想扫他的兴:“我那个时候刚来京畿,对这里还不熟悉,那天接我的司机一直没出现,我本来想在周边找找他的,最后没找到不说,还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巷子,然后才发现这家店。
因为我之前一直在海城嘛,京畿菜我其实吃不太习惯,这家店和我的口味恰好接近,做得菜也偏向海城那边,后来我就经常来了。”
话说到这里,服务员带着菜单姗姗来迟。
来这里吃饭的一般都是熟客,基本都固定了口味,用不着菜单,按照路知谏对老板的了解,他刚才多半是一直在找菜单。
路知谏并没有看,从服务员手上接过直接递给颜叙丞:“你来选吧。”
颜叙丞也不客气,点了几个看上去好吃的:“就这些吧,剩下的就按你平常的喜好来怎么样?”
“好。”路知谏愣了一下,然后对服务员说,“按之前的来。”
颜叙丞问:“你常来啊?”
“嗯,我每次想回家的时候都会来。”路知谏没有说很多,声音里带着点落寞,但更多的是接受了一切之后的风平浪静,任谁听见都知道他的“家”指的不是京畿。
颜叙丞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随口说起别的:“说起来你当时在哪个学校啊?还会迷路到这里。”
“和叶中学。”
“哦,和叶啊!”颜叙丞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
他熟稔的语气很容易的给了路知谏一个信号,路知谏惊喜道:“难道你也在和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