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跌下来,磕在柜子上。
后来在一阵晕眩中,他听到质问声,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吃药,为什么把药压在舌头底下又吐掉。
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你不好!
你知不知道现在再吃也无济于事了!
王月西喊不知道,他只是恨这些人,恨他们塞到他嘴里的东西只会带来瞌睡、麻木,和剧烈疼痛,单纯的认为既然不好吃,会让自己不舒服,那就不吃。
他恍恍惚惚的,在护士的面前爬上了窗户,又是一阵惊慌的尖叫,七手八脚向他涌过来,抓过来,他被拉倒在地,随后一叠王先生。
里面没有小熊。
王月西睁开眼糊着额头的血,问护士自己在哪?自己刚才在和小熊玩。
他的情绪正快速走向崩裂和混乱,宛如悬崖下波涛汹涌的海水,暗流急旋,白沫翻涌,将海水底下的浑浊翻倒海面上,渐渐涌出一种深色可怕的阴影,摇摇欲坠的石头纵身跳下,仔细听还有一些毛骨悚然的哭声。
没人能控制得住王月西,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趁机找到能割伤自己的东西,平日经由药物好好控制的病情,终于在此擅作主张,即便再用回原来的剂量,也极难再次像以前那样发挥作用。
最后医生和护士不得不强行让王月西安静下来。
这件事医生迅速和罗彩通了电话,罗彩一直没说话,医生在那头问:“罗先生?”
罗彩说自己知道了。但后面几天罗彩一直没再出现。
唯有王月西一直在念叨小熊,即便是被摁在床上,双目瞪着,也一直张着嘴说,起先护士不知道他说什么,便凑近点了问你要什么?
王月西怔怔地看了一眼护士,说好疼啊。
疼你就忍忍吧。
王月西侧过头,忍受不住了,看着黑乎乎的窗户,他觉得自己被罗彩沉到了海底,被一群长着触手的怪物押解送至海底一个漫无天日的牢笼里。
他是里面唯一一个人类,他将会很快被吃得七零八落,骨头、皮肉、毛发散乱一地。
他不明白为什么小熊把他扔在这里,为什么要把他交给这些怪物。
他的刑期是永不释放。
王月西不断地念着肉肉、小熊、肉肉、小熊……
医生再次打了电话给罗彩,他说王先生一直在叫小熊还有肉肉。
罗先生,那是你吗?
是我。罗彩说话了。
医生叹口气:“罗先生,他很想见你。”
他绝口不提别的,医生口中的王月西狼狈不成人样,整日以泪洗面,已经进入了强烈抑郁无能的时期,需要无尽的关心和支持。
但是罗彩像是被捆住了,清晰意识到,领了结婚证的开始并非是幸福的意思,也并非是一段浪漫,而是两个人幼稚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地踏进另一种领域,那里是成熟的人成熟的事物待的地方,然后搞得灰头土脸。
罗彩想他应该把王月西交给他自己的家人,他应该怎么去说,又怎么有脸告诉别人两个人是怎么结成的婚吗?
然后别人又该怎么质疑两个人其中的居心?
事后才来考虑的罗彩,深刻厌恶起这张结婚证,什么小熊、什么肉肉都该统统消失,这一瞬间,他对王月西一切的感情都没了。
他带上结婚证,来到了医院,护士见到他仿佛见了救星,护士说王先生很爱你。罗彩肚子里沉重地吞下一颗冰冷的铁球。
王月西憔悴苍白,身姿依旧美丽,却是电视中上吊自杀的美妇。那种摇摇晃晃的姿态,使得罗彩退后了一步,也就是这里让王月西停了下来,面上欣喜的神情在看到手里的结婚证后扭曲。
罗彩说过王月西很聪明,今天他带着一身凝重和不祥,王月西自然敏感地觉察到了一切,他觉得小熊是如此陌生和冷漠。
“是不是我前几天对你态度不好。”
罗彩心想他记得啊。
“不是。”
“那是为什么?”
王月西看上去很正常,罗彩又后退了一步,“王月西。这样是不对的。”
王月西沉默了一下,突然夺过罗彩手中的结婚证,将人推倒在病房外,锁上了门。
一瞬间所有人都拍着门,护士奔去拿备用钥匙,他们怕王月西自杀,怕他出事,个别或许用着责备的眼神看着罗彩
罗彩在那,恍惚觉得似乎越来越错,那些人关心王月西的样子,让他无所适从又嫉妒。
医生也赶过来,匆匆打了声招呼,“罗先生稍等,别急。”
随后门开了,他们都跑了进去叫王月西。
一阵黑暗袭来,走廊上的等自动亮起,罗彩后退几步,腿一软蹲在了墙边。
他希望王月西活着——永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