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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

西瑞尔看着吃光了他一抽屉食物的某人，陷入沉思。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还新鲜着的牙印——这应该也不能说是牙印了，摸上去就是两个血洞洞。宛如被电影里的吸血鬼咬了。

在目睹最后一袋食物也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包装袋后，他开口：“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不请自来的囚犯还在埋头懂事的把垃圾团起来。听到青年向他问话，抬头茫然的看了他几秒。

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白毛……什么蝠……”

他说得磕磕绊绊，但西瑞尔听出来了，接着他的话道：“白毛吸血蝠？”

男人点头。

西瑞尔无言的盯他几秒。

他记得这个人，是当初给他带路熟悉监狱的小陈评价为有精神病的危险杀人犯。

——危险在哪没看出来，精神倒确实不太好的样子。

当时这家伙还在2区。也就是说，对方也是刚转化成觉醒者也没有多久，还可能处在会被精神体的习性影响的阶段。

蝙蝠是夜行性动物。所以，这名犯人也跟着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完美错过了去食堂的时间。

——怪不得前几天在食堂没看到他。怪不得会饿成这样。

西瑞尔想着想着就神游天外。过了一会儿再回过神时，发现对方居然还没走。

“你可以走了。”他想了想，按照海德拉里的取名规律，叫对方的名字：“蝙蝠。”

男人立刻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不是蝙蝠。”他假装没看到青年的盯视，慢慢挪过来。

西瑞尔以为他会坐到床上。但对方没有，只是像不久前一样，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的地上，和他面对面。

一头蓬松的白发、高高大大的个子、不说话时显得非常帅气的一张脸，以及深邃的眼窝和一点点比起颓废、更像是阴郁的黑眼圈。

怎么看都是个极具野性美的成熟男性。

——当然，要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光是坐那儿就显得很大一只，盘腿坐下的时候甚至还知道把手撑到脚踝上，显得虽然体型很大，但又莫名乖巧的样子。

不像是拥有蝙蝠精神体的人，倒像是有着犬类精神体。

男人重复：“不是蝙蝠。”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道，“是二号。”

他仰头，对上青年垂下的眼睑，和平时显得温吞被动，但从下而上被俯视着看时、又有几分冷淡的脸，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然后听到黑发青年那张漂亮的嘴里吐出来一句：“哦。我知道了。”

不就是个名字。西瑞尔不以为意，顺着他的话说：“二号。你该走了。”

“……”

这家伙——二号，又当作没听见了。

吃的也给了，劝又劝不走，西瑞尔第二次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话里赶人的意思非常明显，而且问的很不客气。

二号脸上又露出那种有点委屈的表情。

……到底在委屈什么啊？

西瑞尔：“说话。”

他坐在床上，男人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乍一看僵着张脸没什么表情，实际上小情绪多得都要溢出来了。

二号突然开口：“母亲。”

西瑞尔：“？”

他沉默。

二号以为他是不满意这个称呼，迅速改口：“父亲。”

西瑞尔脸上露出费解的神情。

坐在地上的神经病还以为是他又叫错了，继续试探着道：“主人？”

“……”

真是够了。

西瑞尔起身，把窗户打开，回头赶人：“出去。我要睡觉了。”

房间里吃饱了就开始发疯的犯人磨磨蹭蹭挪过来。突然的，西瑞尔感觉到他的脸侧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

紧接着，系统的提示就跳了出来：

【获得新卡牌！】

【方块J】贴贴光环

效果：吸引非智慧种生命（持续时间：五小时）

道具介绍：猫薄荷吸猫，狗薄荷吸狗。你是什么薄荷？——被小动物们偏爱的你，一定有什么独门绝技吧~

就在这条提示出现后的下一秒，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张卡牌，飘飘荡荡落到玩家面前。

西瑞尔接过它，看着这张卡牌上的解释语，第不知道多少次沉默。

他摸了摸右脸，那团毛茸茸的生物顺势蹭了蹭青年的手指。应该是挠到了它的肚子，指节处传来软软的热乎乎的触感。

要是青年能听见的话，也许还能听到这只小精神体发出的叽叽喳喳的控诉声。

应该是二号的精神体。白毛吸血蝠。

西瑞尔把手收回来。但很明显能感觉到，那只小蝙蝠仍然没走，而是顺势站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他另一边的衣袖，则被某个突然发疯的囚犯小心拽着。

这张卡牌，来的有点莫名奇妙的。西瑞尔看着牌上的道具介绍，那句‘被小动物们偏爱’……

仔细一想，他在这局游戏里分别跟狮子的精神体——阿特拉斯狮，王蛇的精神体——眼镜王蛇，还有这只蝙蝠接触过。虽然那时，比起友好意义上的贴蹭，眼镜王蛇更像是袭击了他。

但游戏系统的判定显然没有那么严格。当玩家接触到了三个及以上的精神体，也许就达成了获得这张卡的条件。

西瑞尔把它收回到手链里，一转头发现二号在盯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行为。

按理来说，NPC们是看不到道具卡和游戏系统的。但二号的眼神很直白，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青年手里的纸牌看。

西瑞尔正想说一句‘你看什么’，就看到对方从囚服口袋里摸出一枚袖扣。

然后从袖扣里凭空变出了一张卡牌。

——这家伙也是玩家？！

西瑞尔这回是真惊讶了。他完全没发现这个事实。等下，既然这家伙是个玩家，为什么还表现得那么……

那么像个真的有精神病的囚犯啊？？

难道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想沉浸式体验游戏？

大半夜过来烦他又是什么意思。

——而且，根据群聊里给出的信息，玩家们不是不会拥有精神体的吗。

难道就像他的身份是狱警一样，对方的身份也有点特别？所以别的玩家都没有的精神体，他却有？

西瑞尔满心不解。

二号依旧没吭声，把那张牌递到他手里。

【好友申请！！】

【玩家‘02’申请成为您的好友。】

“……”他按下‘确定’。

下一秒，游戏系统又弹出来提示：

【好友‘02’向您赠送一张卡牌。】

【点击确定前往查看】

西瑞尔按了‘拒收’，并说：“你干什么……”

提示框又弹出来了：

【好友‘02’向您赠送一张卡牌。】

【点击……】

西瑞尔继续拒收。

提示框又又又弹出来：

【好友‘02’……】

西瑞尔不胜其烦，看了旁边疑似被身份卡夺舍也变成神经病的某人一眼，终于按下‘确定’。

那张被原主人送出的卡牌的详细情况也展露在新主人面前：

【方块Q】冰雪皇后的手提灯

效果：提供照明。保持低温环境。

道具介绍：这些碎片飞到人的眼睛里，人就只能看见丑恶的东西；飞到人的心里，那颗心就变成了冰块……

这好像是之前在监狱里，所看到的那盏灯。

当时他还在想，那个犯人到底是从哪儿拿出来的灯。不过既然这东西是个道具，那时情况就好理解了。

西瑞尔抬眼，看向二号。男人也正低头看着他，神情有点无辜。

像是在说：收下了这个道具，就不能赶他走了哟~

“……你，”西瑞尔想了想。

知道对方其实是玩家后，虽然不理解对方到底是有什么奇特的癖好，但确实可以按照另一种方式对待他了。

这个人就是玩家群里说的那个不愿意露面的第十六位玩家。既然大家的通关目标都是离开监狱，也许可以让他也参与进来。

西瑞尔确定好想法，问对方：“你知道有关于狮子的情报吗？”

对方同样在监狱里待了很久，也许会知道其他玩家没能查出的信息。

男人脸上露出一点犹豫的表情，然后垂头丧气的说：“我不能把狮子带过来。”

还小声嘟嘟囔囔的，“……比我厉害……”

西瑞尔：“……我问的不是这个。”

简直是标准的答非所问。

0个人想知道他打不打得过。

不过好在除了让他从这儿回监狱去的赶人的话，二号还是听得懂的。他很快又说：“我知道了解他的人……”

他踩上窗户，盯了西瑞尔几眼，似乎是怕青年只是骗他出去，等他离开房间后就会把窗户关起来。

然后说：“等我一下。”

＊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

——虽然说是早上五点半也可以。

西瑞尔确实没等多久。只是半个小时的功夫，二号又回来了。

手里还抓着个人。

那个人西瑞尔也很眼熟。是他们在进入内区时看到的第一个觉醒者，也是和某一位狱警起了争执，让对方原地摔了一跤的那个。

岩羊来的路上还在不停挣扎，但奈何被二号轻而易举的镇压，跟一件货物似的被男人单手提了进来。

一直到被扔到房间里的地上，他嘴里都还在叽里咕噜的骂人：

“艹了，带我来哨塔干什么？蝙蝠，你他爹的疯了？”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要把睡得好好的人叫起来，参与你这疯狂的行动？？！”

“你进哨塔狮子知道吗？？他会杀了你的，绝对会的……”

被狠狠控诉的二号蹭到青年旁边，继续坐在床前面的地上，不过这次是在后者旁边。

看上去，就像他们是一边的。

岩羊揉着被摔疼的腰，抬头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

——还是他们囚犯最痛恨的狱警。海德拉监狱雇佣的警犬们。

而且还是最近和狮子的精神体、被内区的犯人们戏称为大少爷的那头流氓狮，有过几次接触的那个。

岩羊大惊失色，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坐在狱警脚边的某个同伴，痛心疾首：“你终于疯了吗？！啊？？不对，你果然已经疯了……”

“喂！你这家伙，到底为啥要给狗当狗啊？！”

“是第一次坐牢不懂吗？？谁跟你是一伙儿的，你这孩子难道分不清吗？？一个犯人跟狱警有啥联系啊，难道是看到别人好看眼巴巴就凑上去了？？！还敢这么卖我！！！”

二号左耳进右耳出，只管把西瑞尔要的人带到这儿，剩下的时间开始发呆。

岩羊又痛骂这家伙的无情无义，同为囚犯竟然投靠狱警。骂着骂着发狠了，忘情了，骂了半天正口渴的时候，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杯水。

他下意识接过来，“谢了啊。”

西瑞尔嗯了一声，道：“不用谢。”

岩羊：“……”

干，想摔杯子。

顶着蝙蝠冷飕飕的目光，他没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