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眼下算计来算计去的好。”
“执迷不悟的是你,你以为重来一世就能改写一切?”萧钰弯唇扯出一抹调侃的笑,“薛傅延,两辈子都能娶到天家公主,真给你脸上贴金了。”
她声音淡淡:“方才本宫是话说轻了,给你什么错觉,让你误会你自个真有了能耐?你这副懦弱性子,不论再重来多少次,你都走不出镇国公府,只能给你爹当一辈子垫脚石。”
萧钰一连串的羞辱劈头盖脸砸来,薛傅延不怒反笑:“光和公主吵嘴,差点忘了今日的正事。”
“你以本宫的名义往长平侯府送毒糕点,难道不是与萧懿恒打栽赃陷害本宫的算盘?”萧钰避重就轻,没有拆穿他的目的。
薛傅延弯起那双清俊的眼,笑道:“这些事我未曾告诉太子殿下分毫,我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公主这么精明,不会是故意装糊涂吧。”
萧钰凝眸,古怪地看着他:“与你装什么糊涂?本宫没空听你啰里啰嗦。”
薛傅延淡淡开口:“前世你逝去后,长平侯长子反叛,谋权篡位,若那时你还活着,我该叫你一声……”
“元昭皇后。”
萧钰面色微变。
薛傅延继续道:“不顾朝臣劝阻,封一个逝去的前朝公主为后,可笑又荒谬。上辈子,若你父皇泉下有知,得有多寒心,大公主勾结包庇反臣,让萧家的江山改头换了姓。”
萧钰也是不依不饶:“这些事本宫全然不知,凭你信口雌黄胡诌几句,说些莫须有的事情,就能给本宫扣上这顶大逆不道的帽子吗?”
“公主前世确实不认识长平侯的长子。”薛傅延话锋一转,“贺修筠,你总该熟识。”
“我若告诉公主,他们是同一人呢?”薛傅延笑道,“原先我如何也想不通,景珩和公主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如今这般想,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这和你以我的名义送糕点有什么关系?”
薛傅延道:“公主不是杀了太子殿下的心腹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宫杀人了?”萧钰冷笑道,“本宫心思不如薛公子,还没有狠毒到冒人名讳,下药毒害重臣遗孤的地步。”
两人就这么绕着弯子打太极,谁也没压倒谁说出来个结果。薛傅延今日的试探,就算没有结果,也有所疑虑,对于景珩来说是一个威胁;而薛傅延下药这一举动,若捅了出去,也难免遭到重罚。
僵持许久,最终不欢而散。
*
长平侯府。
白日里,杜蘅被萧钰的侍卫火急火燎带下山领到府中。
老头儿还没缓过劲来,看到榻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孩童,和守在旁侧的景珩。得知先前请的大夫都无能为力,杜蘅挽起袖子:“让老夫一试。”
入夜,萧钰来侯府探望景澄。
药香混着呕吐物的酸腐味道和血腥气在室内弥漫。景澄蜷缩在锦被里,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乌紫,一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被角。
上次见面时,景澄还蹦着要带她去看后院的小狗。景珩扶着榻上的人,萧钰小心捏着瓷勺,将药汁喂入景澄口中,一股酸楚之感涌上心头。
杜蘅进屋,又给景澄腕上扎了几针,“丫头,还好你叫老夫叫得及时,不然这孩子恐怕性命不保喽。”
一个时辰后,榻上孩子的指尖动了动,堪堪转醒。
景澄睁开眼瞧见了萧钰,顶着嘶哑虚弱的声音,忙道:“公主,有人要栽赃你,那东西根本不是你送的……”
说话时景澄睫毛上还凝着泪珠,看得萧钰心软又心疼。
萧钰笑笑:“澄儿乖乖躺下,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杜蘅留着照看景澄,萧钰将景珩叫到院里去。月色洒下满院清晖,庭院寂寂,萧钰垂头,正思忖着如何开口。
半晌后,景珩勾起一个笑,问:“叫我出来,怎么不说了?”
萧钰抬眸,对上那双带有笑意、盈满月晖的眼睛:“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景珩一顿,没想过她会这样问,他淡淡道:“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请来的杜师父还救了他。”
他补充:“景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至于是谁冒着你的名头……我正在查。”
“不必查了。”萧钰意味深长,“是薛傅延冒着我的名头送来的点心。”
没等景珩问,她解释道:“说来此事也同我有关,此前我和他有纠葛恩怨,他也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为了报复我,所以给侯府送了毒点心,碰巧你不在府中,澄儿一人误食中毒。”
“我知道了。”
景珩说这话时没有什么情绪,又好像夹杂了许多东西在里头。萧钰这番话话漏洞百出,他没有问任何多余的话。
“不必脏了你的手,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萧钰的声音很轻,淌在夜色里,“他该死,但他与萧懿姝的婚期将至,正是风口浪尖,现在动手,于我们而言没有好处。”
景珩应声,笑道:“听你的,我不插手此事,有需要的,尽管找我。”
回府后,萧钰唤来影“子”:“带几个人,务必将本宫准备的大礼送到薛傅延手上……”
*
齐王归京那日,明德帝在宫内办了一场家宴。
萧懿姝的婚期将至,遂向明德帝请示,带薛傅延进宫赴宴。齐王五年来头一次回京,此次家宴不同以往,加之薛傅延已经是安国公主的准驸马,被明德帝应允进宫。
萧随给明德帝带了些遥关特产,又给三位小辈准备了礼品。
给萧钰送了一套遥关匠人打的金发钗,还记挂着萧懿姝的心思,给她带回来了一只小鹰隼和一件珍珠白湖绉裙,至于萧懿恒,就略显随便了,萧随给他送了一把剑。
几人一一道了谢。
明德帝开怀打趣道:“还是女儿家嘴甜,更讨人喜欢。”
开宴时,齐王问了萧懿姝与薛傅延的婚事,席上的几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端午宴的小插曲,笑着开口答了。
萧随夸道:“姝儿和薛公子感情真好。”
明德帝笑道:“那可不是,还没办礼,今日家宴就急着领来呢。”
萧懿姝嘟囔:“父皇,皇叔还没怎么见过薛公子,我小时候他就疼我,这不得带来给他见见?”
“是啊,我走那时,傅延还是个毛小子,如今也是一表人才了。”齐王意味深长地看了萧钰一眼,“孩子一转眼大了,钰儿和恒儿也得抓紧了。”
萧钰微笑着回敬,饮了一盏酒。
她的目光不时落在淑贵妃身上,对方坐在明德帝身侧,回她以警告的目光,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萧钰饮了杯桂花酿,脸颊发热,今日家宴主要迎接齐王归京,以及祝贺萧懿姝新婚,与她关系不大。待在席间,无趣又心烦,遂决定去御花园透透气。
伴着月色,桂树花的气味被淬得清冷幽香,阵风穿过庑廊,一道嬉闹声自夜里传来。
萧钰隐约瞧见,有几名宫娥在假山后采桂闲聊。
“终于打扫完了,公主出嫁就是不一样,这陪嫁,这排场。”
小宫娥摘了一簇花别在耳后,伸了个懒腰,“咱们算累完了,倒是苦了尚衣局,听说前些日子江南进贡了一批浮光锦,安国公主吵着要改嫁衣,有她们忙活的。”
“做好了有赏赐,做不好那可是要……”她噤声,不再说下去。
“听端午宴上的人说,这桩婚事有猫腻,你们没瞧见吗?贵妃娘娘阴着个脸,安国公主倒日日开心得很,这两位走到一处,简直就是东边日出西边雨……”宫娥边说边打趣地笑。
“那日皇上本打算给大公主赐婚的,谁也没想到,小公主当众一哭二闹三上吊,将这桩婚事抢了去。”
“长宁公主真是可怜,薛公子哪样不好,在京中也是一顶一的好儿郎,这么好的婚事,可惜了。”
“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这其中啊,还有隐情……”宫娥将声音压得极低,“朝中传言,长宁公主不是跟贺将军好吗?人家根本对薛公子无意,若被皇上赐婚,两人又不能抗旨,这才是乱点鸳鸯谱。”
“贺将军至今未娶妻,恐怕就是要等个好时机,拿军功换赏赐,换婚书呐。”
“皇上能准吗?”
几人聚在一块儿,谈起两位公主还有薛傅延、贺修筠的之间的爱恨情仇,津津有味。
“闭嘴!这岂是你们能议论的,让主子听见了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管事的姑姑遣散宫人,“有这功夫议论,不如抓紧时间干事。”
后宫八卦轶闻算给宫人寂寞无味的生活平添了乐子,只要不传到主子耳中,管事姑姑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也爱听这些趣事。
甫一转头,竟看到庑廊上的长宁公主,只有她一人,似乎在夜色里站了许久,管事姑姑一惊。今日明德帝办家宴,长宁公主怎在此处?
她连忙上前请安,不时紧张抬头,生怕方才的话让她听了去。
萧钰一番话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安国公主与薛公子婚期在即,这些闲话就莫要讲了。”
管事姑姑忙跪地请罪:“是奴婢管教不周,请公主恕罪。”
萧钰没说什么,管事姑姑听她冷哼一声,道:“以后莫要将本宫与薛傅延相提并论,本宫讨厌他,提他膈应得紧。”
见她无责罚之意,管事姑姑松了一口气,并保证好好教导宫人。
萧钰顺着池边往前走,远远瞧见水榭中央有一盏灯火。
那人见到萧钰,忙欠身行礼,“下官见过公主殿下。”
此女自称“下官”,加上她的服饰穿着,当是宫中任值的七品女官,待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萧钰愕然道:“徐熙,许久不见。”
见到萧钰,徐熙也很意外:“今日皇上办家宴,殿下不去吗?”
“本宫出来透透气。”萧钰问,“你为何在此处?”
徐熙抬眸,脸上那块绯色疤痕再也不见,一张漂亮的脸蛋光洁无瑕。她道:“公主殿下挂心,出了公主府我便想法子再次入宫,殿下医好了我的脸,宫里没人认出我,只当是生面孔,如今我暂领尚衣局典饰事务。”
萧钰看向她手中的织物:“是前段时间进贡的浮光锦?”
“不错,安国公主婚期将至,想用浮光锦织嫁衣裙摆,此前尚衣局没人做过此类料子,我少时随父亲母亲在丝路奔波做买卖,恰巧学过浮光锦缎的绣艺,便尝试一做。”如此重要的事务,徐熙说得轻松,后宫中向来有金刚钻揽瓷器活的说法,徐熙晋升到七品,身上是有真本事的。
萧钰问道:“尚衣局里有灯盏烛火,也有人可以帮忙搭手,为何在这儿吹冷风织绣?”
徐熙一愣,唇角牵起一个怅然的笑容:“记得……那晚也是这样的月色,母亲教我了好几种绣工,希望我能开一间绣房,不必四处奔波,如今我过得很好,希望她能看到。”
意识到自己与萧钰直接身份悬殊,并不是谈心的关系,徐熙忙道:“殿下,抱歉,我多言了。”
萧钰并未放在心上,安慰她两句后,问:“婚期还有五日,能赶完吗?”
徐熙道:“再收收尾,最迟后日便能完工。”
*
一场秋雨一场寒,剥去了上京城的暑气。齐王归京五天后,是个万里无云的朗日,碧空如洗,秋风送爽。
上京城内十里红妆,柳垂金线,树桠间披挂着胭脂红纱幔,十步一系,风一吹过,晃得得灿灿灼灼。
井然有序的迎亲队伍自宫道外头依次排开。
宫门大开,为首的新郎官穿着喜服系红绸,銮驾仪仗队跟在其后,唢呐队领轿,整个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
萧懿姝头戴金冠,斜坠步摇,一身喜服韶光流转,裙摆如绯色流霞,绣工精美,金线昳丽。拜别明德帝、淑贵妃和陈皇后,由萧懿恒扶着,自宫门送进轿撵。
这样差事本属于萧钰,她实属膈应,给萧懿姝理好喜服盖上盖头后,便想法子推辞掉,交给了萧懿恒。
萧懿姝踏出宫门,萧钰静静站在陈皇后身侧观礼。她看着薛傅延站在相同的地方,说着大差不二的迎词,恍若隔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滋味。如果有,也只是庆幸今日踏出宫门的人不再是自己。
前世,萧钰扪心自问,真的对他生不出什么别样的情感;那段恩怨,闹到最后,止于一场体面的和离。
而薛傅延欠她的算计与人命,往后还要讨回来。
接到新娘,鼓乐齐鸣再奏,太子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