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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升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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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蕙歪在榻边,双目紧闭,泪痕仍湿漉漉的,蛰得脸痒,三分悲痛欲绝,几丝憔悴柔弱,给六儿七儿看得纷纷不敢劝慰,只倒茶打水,想扶她起身喘些气,平复心绪。

“姐姐,你注意身体。”六儿打量她的神情,愈发觉得奇怪。

府中下人们都传沈管事纵容继室苛待女儿,以阿蕙姐姐的性情怎会为其伤心,没拍手叫好,已经算是孝顺的了。

她猜的不错。

沈蕙是在借一番哭晕了的姿态,慢慢回味暴富喜悦,满脑袋尽是“有钱真好”四个大字。

下人膳房的点菜是明码标价,如炒梧桐子这般的果子一碟三文,胡饼之类是杂面主食五文钱,素菜因要用猪油炒可不便宜,要八文钱,肉食更贵,十文到三十文不等,而最奢侈的是糖糕,逢上哪位大丫鬟想吃,做得多剩下来了,又有人给留着,才能买。

至于鲜果,与其在下人膳房里寻,还不如爬树去摘些。

可怜沈蕙是三等婢女,一个只得三百文月钱,若无沈薇同张嬷嬷亲近,也容不下她日日蹭吃蹭喝。

但现在不同,莫提二十两,光是四千文铜钱,也够沈蕙胡吃海塞许久了。

她靠着碎布缝的枕头,感受手上粗拉拉的质感,终归打消了换一套细布被褥的念头,亦不准备添置些新绢花新衫裙,转而畅想起炙羊肉、烤牛肚、刷了酱的烤牛肠、西市里卖的胡饭与羊脂韭饼、塞满肉馅的煎夹子,且如今正赶上夏末秋初,没人卖消暑的冷淘面了,但卖热乎乎的泼刀面既刀切面的食店重新门庭若市,多放茱萸与胡椒,吃完一脑门汗。

缺了什么,都不能缺了她这张嘴呐。

“姐姐,姐姐?”沈薇洗过脸,来推推沈蕙。

青儿送走段姑姑,待六儿七儿也离了屋子,终是没忍住一笑:“你别喊你姐姐了,她现在人还在这,可魂儿怕不是早已飞进哪家食店里了。”

“多日不见,青儿姐姐怎变得这般促狭。”沈蕙遂不再装。

“难道,我说得不对?”青儿一点沈蕙额角,轻轻给她擦拭泪痕,“方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阿蕙,段姑姑如今算你半个老师,你的银子由她保管,这是许娘子信任她。而阿薇,你的那份娘子命我交给张嬷嬷,张嬷嬷也是个良善之人,膳房油水多,不怕她贪你的。”

沈蕙眨眨眼,心中温暖,知道这是许娘子帮两人拉拢人心:“多谢姨母替我跟妹妹铺路。”

“是你和阿薇命好,天时地利人和,否则放在从前,以段姑姑和张嬷嬷的性子,即便是许娘子出面,也不肯轻易答应教导你们。”青儿拉住姐妹俩的手,语重心长,“这些你们不需明白,好好跟着她俩学就是,学得几分学问、手艺,往后能有大用处。”

宫中出来的人比寻常奴仆心气高,即便如段、张也不能免俗,她们虽从未看低过许娘子,但也绝未巴结过。

可今时不同往日。

陛下病危,眼见楚王登基在即,谁都想在临进宫前寻个嘴巴,多同主子替自己美言,盼望日后一步登天。

沈蕙仔细思量青儿的话,感叹于许娘子的用心良苦,万分庆幸她带着沈薇选对了路。

想到傻妹妹,她瞥向沈薇,观其眸色不明,怕对方愚孝,警惕问道:“你伤心了?”

“没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听见父亲的事后,我心中甚至没涌上一丝悲痛,只是略微空落落的,又欣喜又惶恐。”沈薇蹙起双眉,眼眸中闪烁着畏惧,“姐姐,你说地下真有地府吗,那些鬼差会不会因我不孝判我罪名。”

沈薇胆子小,光是谈起这种事,肩膀都颤了两颤。

“错了,你该这么想,无论地上地下,判罪总该按流程,同虚妄的不孝之名相比,还是谋害发妻、沉溺赌博的行径更凶恶吧,鬼差事理分明,先判沈正孝下十八层地狱才对,因果轮回,善恶有报。”沈蕙不反驳她的迷信,反而顺着讲,连哄带骗,“你实在害怕便多抄几篇经文,或者等中秋时府里允奴仆们休息,我陪你到庙里捐点香火钱。”

“可行吗?”她的目光直直落在沈蕙面上,无比渴求心安。

沈蕙拿帕子拂去沈薇耳边的水珠,毫无破绽,张口忽悠人:“当然可行,这是积攒功德的善事,来日就功过相抵了。大不了,你多拜拜,长安城中除却佛寺道观,还有景教祆教的庙。”

沈薇似懂非懂,觉得反正姐姐比她知道得多,听姐姐的话准没错,便不再想。

正说着,六儿轻叩门扉:“姐姐,有一位姐姐来了,说是王妃身边的春桃姑娘。”

“快请。”沈蕙使给沈薇一个眼色,双双哀痛捂脸,又躺回榻上。

“阿蕙阿薇,节哀。”春桃遣小丫鬟放下只雕漆木盒,打开后,银光闪闪,“虽说沈管事是府中奴仆,他的死讯不值得王妃费心,但王妃仁善,知晓后又听闻还留下你们两个孤女,特命我再送来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沈蕙捂着脸的巾帕下,是瞪得像铜铃般的一对圆眼睛。

“王妃贤德,奴婢感激不尽。”她身姿摇晃,勉强下地谢恩。

“你快别动了。”春桃岂能看不出她在演戏,憋着笑温声配合,“府中的确不允家生子守丧,怕冲撞了主子们,可血脉至亲离世,怎能不伤心几日,好好歇息吧。”

这丫头,还装,早乐开花了吧。

这时,匆匆跑来个小丫鬟,鸭蛋青的细布裙,同色绸子半臂,头上簪着对鹅黄绢花,是楚王妃院里的打扮。

“王妃刚命人告诉我,她那还有几卷亲手抄录的经书,赐给阿蕙阿薇姐妹俩,愿她们时常诵读,助亡父早登极乐。”春桃听小丫鬟附耳两三句后,声音略扬,似乎刻意,“王妃手抄的经书珍贵,怕小丫鬟匆匆拿坏了,容我再去取。”

门外,段姑姑顺势叫住春桃:“何必继续劳烦你,我去取吧。”

“那请姑姑您和我走一趟吧。”春桃笑盈盈的。

“王妃突然传唤我,是……”段姑姑面上不显,心底却横着忐忑。

春桃还是笑,晃晃脑袋。

楚王妃驭下严格,丫鬟婢子们无不常将笑意端在面上,喜怒难辨,嘴尤其紧。

宁远居。

楚王妃不喜养鸟雀鹦鹉,廊下空荡荡的,秋意渐浓后,薄荷难种,她遂差人撤了,换过苔石森森的盆景摆着,本是更添萧瑟,但配上小佛堂里奴婢们的诵经声,化为禅意,着实清静。

段姑姑春桃被引入书房,上首,楚王妃静坐抄经,头也不抬。

“段姑姑,这是你之前呈给王妃的药渣,而这是从十五手中得来的,后者比前者多了几样珍贵的药材。”楚王妃写过最后一个字,指尖萦绕墨香,终于开口,遣春桃递上两个油纸包,她神情端庄,克制着语气中的质问,唇角甚至如平常般仍翘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然而说得话却令段姑姑背后渗出层层冷汗,“便从补药变为了害人的药。”

“奴婢不知,奴婢只知当初发觉手下婢女受郑侧妃收买,帮其隐瞒病情,故而不敢隐瞒,上报王妃。”段姑姑俯首一拜,深深垂头,强做淡然。

楚王妃浅笑不改:“段姑姑,你是自宫中跟出王府的老人,我不为难你。但两种药渣的药性相悖,其中必定有古怪,我不查清,恐怕会背上故意放纵贼人谋害妾室的恶名。而你,是第一个向我上报药渣之事的人,假如你背后另存旁的主子,你便成了引我入局的诱饵。”

“奴婢惶恐。”段姑姑将头再低下几分,几乎触地,“若王妃肯听奴婢一句实话,奴婢愿为您解忧。”

“说吧。”楚王妃凝眸沉默几许,颔首道。

“府中敢戕害郑侧妃者不多,能无声无息办成事的更少,崔侧妃嫌疑最大。然而近来崔侧妃忧心二郎君的婚事,分身乏术,且布下如此大的局非一朝一夕,年初时她才被王妃您下令禁足过,哪里还有心思设圈套?”段姑姑徐徐开口,“奴婢讲句大不敬的猜测,只怕是幕后主使自用苦肉计,想一石二鸟。届时府里大乱,留下个孤苦无依的四郎君,皇后殿下重视子嗣,八成会将其抱紧宫抚养。”

她一猜即中,同楚王妃所怀疑的相差无二。

“段姑姑,尚不论你的心思细腻、猜测敏感,只谈你的大胆,着实非同一般。”室中静默无声,片刻后,只闻楚王妃一点轻笑。

“王妃所问,奴婢怎敢以假话诓骗,如果惹了王妃不快,都怪奴婢笨嘴拙舌。”段姑姑听其语气,既知自己成功过了这关,却不起身。

“我何曾不快,起来吧。”楚王妃示意碧荷扶起她,“往后你若是再有事禀报,直接去寻春桃,不必再费力层层传话。”

“奴婢谢王妃赏识。”她这才彻底松缓了气息。

书房中一改静默,春桃打起帘栊命人开门,门扉大敞。

“这是我手抄的佛经,给那姐妹俩拿去吧。”楚王妃微微朗声,“奴婢属贱籍不假,可奴婢也是人,为人子女,替亡父悲伤,实乃人之常情。我岂能像旁人那般,真拘着她们,只顾不叫丧事挡了主子们的福运。”

她双手合十,神情虔诚:“修佛讲究自在,是为顺其自然,禁忌强求,大王洪福齐天,我们王府跟着受福气保佑,不惧什么怪力乱神的说法。”

段姑姑又深深一拜:“王妃所言甚是,奴婢代阿蕙阿薇叩谢。”

“您命春桃找的人已找全了,不出两天,事就能办成。”段姑姑走后,碧荷给楚王妃添茶,端上食盒。

食盒中是些点心小菜。

“不错,恰好两日后是休沐,大王会回府,你去请大王过来。”楚王妃执起银筷夹了一块糖酥饼,尝了两口。

糕点想起酥,必用猪油,这可犯了清规戒律。

但楚王妃仿若不知,如常吃着。

碧荷了然:“王妃想求助大王。”

“此事,我确实急功近利了。”楚王妃以清茶压下甜腻,平日里无欲无求的眼眸自深处翻涌着炙热,仿佛即将迸溅出星火,“碧荷,你记不记得幼时娘亲带我去打猎,我调皮,和哥哥走散了,冬日寒冷,冻得双手通红痒痛,你用火石点燃树枝堆给我生火取暖,极其艰辛,我瑟瑟发抖地坐在一旁,望着渐渐起了光亮的火堆,渴望温暖,只觉真难捱啊。”

如今,她一想到陛下身体不虞,驾崩后,自己将随大王进宫,那种蚀骨的痒意,便又从身子中冒了出来。

陛下偏爱先豫王而打压大王,她即便嫁给嫡出的皇子,等了许多年,也没能像娘亲期望的那般做太子妃,随夫君入主东宫。

可她不需要当太子妃了。

往前跨一步,直接跃上皇后之位。

“记得,后来大王被长公主求助来寻您,和您就此定情。”碧荷见她对糖酥饼兴致缺缺,把别的小菜摆近些,其中不乏酱牛肉、炙河虾之类的肉食。

楚王妃的笑意真上三分,摇摇头,鬓边的鸢鸟步摇随之轻晃,好似振翅欲飞:“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等待,我就算再等不及,也要努力等下去。”

两日后。

“我和阿薇升二等,真的假的?”沈蕙嘴巴张得大,一口能塞俩包子,她使劲掐自己两下,怕是大清早没睡醒做美梦。

二等婢女的月钱足有五百文,所能领的头油、绢花、脂粉、布匹也比三等多,用不完拿到府外卖了,亦是稳赚不赔。

“此乃大王亲自下的令。”段姑姑看不惯,拍拍她脸颊,“合上嘴,成何体统。外面都传长安城外有匪患劫财,楚王府的管事不幸遇难,留下一双孤女,幸而王妃仁慈,赐下不少银两,更没拘束孤女们替父悲痛,言福泽深厚之人福气自在,不惧怪力乱神的说法,得京中人人称赞。如此,大王为表赞同王妃,破例升任你们。”

沈蕙“芜湖”惊叫半声,情不自禁地搂住段姑姑的胳膊:“段姑姑,我开心得要昏过去了。”

“没出息。”段姑姑不习惯旁人的亲近,想抽离手臂,结果试了两下不得挣脱,无语凝噎,只得放弃,任她抱着。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升了二等,手里又有这么多银子,我做梦都笑呢。”沈蕙登时财迷心窍,眼睛弯若早饭刚吃过的鸭肉月牙煎饺,“现今,留我手里的是六两碎银子外加四千文的铜钱,存在姑姑那的有五十两,以后我顿顿要吃肉。”

昨晚青儿又来一次,给姐妹俩各十一两,整的二十两是三郎君赏的,许娘子算着她们这次的钱出来个零头,就掏出二两银子给填上了。

总共数起来,既是平分了四十八两的烧埋银子、七十两的主子赏银、二两许娘子添的钱。

钱一多,但许娘子还是不准外甥女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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