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若死了,你的女儿该如何。这世上只有你一人知晓她的存在,只有你是她的依靠。”观徽仰头看菩萨像:“我想阿娘时,却只有入梦才得一见,你却不珍惜这样的机会。”
潥溁县主面颊抽动,如死灰般了无生趣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旁的情绪。
观徽继续说:“你若死了,林蕙柔就没有娘了。”
泪倏然落下,潥溁县主麻木地用手背拭去。这些日子她哭过太多次,肝肠寸断的,绝望嘶吼的,可眼泪又有什么用。
她张嘴欲言,半晌才道:“可我要被我的母亲,嫁给一个没见过几次,毫无感情的男人。我不能绝望吗?我不能痛苦吗?我连求死的权利都没有吗?”
她倏然转过头,目视观徽:“你这样小的一个孩儿,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从一而终。我只要一想到日后要与一个不喜爱的男人共度一生,我就痛苦得想要死去。”
观徽茫然地看着她,她的确不懂。有记忆起她就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和她一样挣扎求生的人那么多,他们也都想活着。所以观徽不懂潥溁县主的痛苦,就像潥溁县主不懂她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生存之道。
观徽环视一圈佛堂,指着横梁,指着桌角:“你可以上吊,也可以一头撞死。你将自己关在此处,屋里没有旁人拦着你,你却不寻死,不就代表了你不想死吗?”
潥溁县主嘴唇翕动,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不。”
她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反驳道:“我在为我的丈夫与儿子乞求来世平安顺遂,若没有我,无人再为他们打算,我此时怎可只顾自己。”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不想死。”观徽冷漠地拆穿她:“真正想死的人,不会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儿。”
“你懂什么!”她怒吼道:“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仿佛丢了颜面,潥溁县主埋下头,双手掩面,不顾形象地嘶嚎痛哭起来。为自己早逝的丈夫,可怜的儿子,也为发觉了卑劣的、怯懦的、畏惧生死的自己。
生与死之间的鸿沟太大,大到能将她与丈夫之间浓厚的爱意与不舍别离打散。
她爱丈夫,爱儿子,可是却不敢赴死。
所以她折磨自己,怨恨皇后,同样怨恨未来的新婚丈夫,那个存在就代表着将她忠贞爱意踩入泥泞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