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傅声扬拍了拍陈十安的后背,顺着他的话看向窗外,“陆淮身边的人应该就是江一迟了,下车吧。”
“不是,等一下!”陈十安拽住傅声扬的手腕,“你就不觉得我哥身边的人眼熟吗?”
傅声扬转头看了陈十安一眼,无所谓道:“可能在哪里见到过吧,这很正常。”
陈十安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记忆错乱的到底是他还是傅声扬了,明明陆淮身边的人就是他们高中时期的前桌季远呀!
傅声扬虽然不会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但不代表他记性不好,他当然知道江一迟就是季远,只是为了避免陈十安的怀疑,他现在只能装作没认出来。
其实最开始查到季远是江婷收养的孩子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江婷意外去世后是他帮季远找到了逃跑的肇事司机并给了季远一大笔钱,所以现在季远才会配合他假装是陆家的私生子。
虽然季远和陈十安是高中时期的好朋友,但少年时的友情又怎么抵得过眼前的利益,季远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陈十安试图唤起傅声扬的记忆:“那个江一迟明明就是我们高中时期的前桌季远呀,那时候他就是一个书呆子,经常中午只知道学习不去吃午饭,每次都是我们从食堂给他打包饭菜带回来,你不记得了吗?”
傅声扬在心里偷偷吐槽:那是你每次都要给他带午饭,我才懒得管他吃不吃饭。
但他还是假装惊讶的又朝车窗外看了一眼:“你是不是看错了?季远不长这样吧?”
陈十安看向站在陆氏楼下正和他哥说着话的季远,对方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是梳上去露出额头的,脸上也没有带眼镜,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松弛感。这和高中时期的季远完全不一样,记忆中的季远刘海总是盖住眼睛,带着黑框眼睛,镜片比每次数学老师留的作业都要厚,跟人说话永远低着头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难怪傅声扬认不出季远,换成任何一个除了他以外的高中同学估计也都认不出现在的季远吧。
“下车吧,我要去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十安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如果季远真的是他和陆淮的亲兄弟,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季远是他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只是不知道为何高中毕业后,季远就跟所有人断了联系,陈十安用过很多办法都找不到对方的下落。
“季远,是你吗?”
听见动静,季远和陆淮一起转过头来。
陈十安就站在他们几步之外。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季远乌黑的眸子顿时一亮,他绷紧了嘴角,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淮打断了。
“十安,你怎么来了?”陆淮上前两步挡在他和江一迟中间。
陈十安平静的伸出手,一把推开陆淮挡住他视线的脑袋:“上一边去,一会在找你算账。”
陆淮: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傅声扬紧跟在陈十安身后,冲季远使了个眼色,又把陆淮拉到一旁低声道:“别跟陈十安说江一迟的事是我告诉你的。”
陆淮警惕的扭头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江一迟的事情是为了对付陆谋,陆谋再怎么说也是陈十安的父亲,我不希望他因为此事与我心存芥蒂。”
陆淮闻言又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那天在我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傅声扬抿了抿薄唇,“那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我怎么会真的不管陈十安。”
陆淮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最好是。”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眼看向陈十安,“陈十安刚才管江一迟叫季远是什么意思?”
“江一迟就是季远,是我和陈十安高中时期的同学。”
陆淮愣了两秒,随即冷笑一声:“那你怎么不早说?”
傅声扬耸了下肩:“说不说又能怎么样,一个同学关系就能改变他是陆谋搞出来的私生子这件事吗?”
陆淮: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意识到自己被傅声扬带进了沟里,陆淮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你最好一会跟陈十安也能这么说。”
“你这几天说服江一迟了吗?”傅声扬迅速转移话题。
陆淮再次被傅声扬带偏:“没有,他比陈十安脾气还倔,非说什么生恩大过天,说什么也不肯站在我这边。哪怕我把陆谋当初是怎么对他亲生母亲的事情告诉他,他也还在犹豫。”
陆淮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之前还以为我说服不了他是因为他觊觎陆家的产业,毕竟一旦他和陆谋成功,陆家的产业以后都会是他的,但这段时间和他接触下来,发现他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跟他说过陈十安是你弟弟吗?”
陆淮摇了摇头:“没说过,我不想让陈十安掺和进来这件事里,所以对两人都隐瞒了彼此的存在。”
傅声扬朝陈十安那边示意了一下:“算你运气好,江一迟应该很快就会同意你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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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陈十安拽着季远质问他为什么高中毕业后就和自己断了联系,是不把自己当朋友吗。
季远低下头,不敢去看陈十安的眼睛,他怕自己一冲动就把傅声扬的计谋告诉陈十安。
见季远低下头不说话的样子,陈十安更加生气了,对别人来说高考结束后是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刻,可那段时间对陈十安来说却是最痛苦最黑暗的。
喜欢的人丢下他一个人去了国外,无论他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高中时最好的朋友也和他断了联系,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就连他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的陆夫人,也在那个炎热的夏天确诊了癌症。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离他远去,季远他寻不到,陆夫人与他天人永隔,陆淮忙着与陆谋争权,虽然傅声扬也厌恶了他,但对那个时候的陈十安来说,只有待在傅声扬身边才会让他感到安心,所以他才会一趟又一趟不顾对方的冷漠无情也要去M国找傅声扬。
哪怕他后面知道了傅声扬的厌恶是事出有因,但那段时间的一切记忆仍像恶梦一般,只要从他的脑海中冒出,就会令他产生心悸的感觉。
陈十安红着眼眶不肯退步:“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季远扯了扯嘴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十安,当初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只是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出了很大的变故,继父去世后留下了一大笔债务,房子被强制拍卖抵债,每天都有人蹲守在我和母亲租的出租屋外要债,后来怕被人找到,我恳求老师向任何人隐瞒我的录取学校,这才和母亲在别的城市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
“那你回到h市,怎么不来找我?”
季远:“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的家世,只知道你叫什么,可h市那么大,想找到一个人就犹如大海捞针,况且你还在不在h市都不好说。”
“你骗人!”陈十安突然大喊道:“h市是大,可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你要是真想找我,跟你的朋友、合作伙伴打听总能找到我的,你根本就没有诚心找我!”
“十安,我…”
看到季远目露难色,陈十安也后悔刚刚说的那些话了,其实他没什么立场去责怪季远,每个人生活中都有阶段性的友谊,人越长大生活的重心就越会倾移到别处,年少的友谊固然美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在记忆里蒙上一层灰,变得不那么重要变得可有可无。
陈十安知道这在正常不过,可他仍然会去生季远的气,却也更气自己,每个人都在长大,好像只有他还停留在某个阶段毫无长进,所以才会显得跟别人格格不入。
身后不远处的傅声扬察觉到陈十安的失落,他走上前去,将陈十安轻轻搂在怀里安慰道:“这里现在太热了,换个地方聊吧,就去你最喜欢的那家粤菜馆怎么样?”
见陈十安点头同意,傅声扬马上推着陈十安向停车位走去,还不忘回头叫陆淮和江一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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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来到店里,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后,包厢一时便安静了起来。
过了一会后,还是傅声扬先开口打破了这道平静:“季远好久不见。”
江一迟没好气的看了罪魁祸首傅声扬一眼,但怕被陈十安察觉到异样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好久不见。”
一旁的陆淮显然没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他开心的拍了拍江一迟的肩膀:“要不是今天十安过来,我都不知道你和十安高中时期就是朋友,这就是缘分呀!”
江一迟还没说什么,对面的陈十安倒是“哼”了一声,听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怕陈十安和江一迟的关系走向影响到他的计划,陆淮只能被迫在中间充当调解人:“亲兄弟,哪有隔夜仇,你和一迟有什么矛盾都趁着这顿饭赶紧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