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让两个人一起切西瓜，其实陈川并没有能帮上什么忙。

江季在一边把西瓜切片，阿姨接过剩下的一半放进冰箱。

陈川在一边默默看着两个人的动作，等江季切完以后放进盘子里。

这次的氛围较之上次要让陈川舒适的多，阿姨可能是知道他是个不怎么擅长跟长辈打交道的人。

所以吃饭的时候只问了几句他的学习情况又问了些江季的表现，没有让陈川感到很紧张。

只是江季在一旁默默吃饭，什么话也不说，让陈川想到接下来的谈话心情顿时变得糟糕。

“你们俩慢慢吃啊，尤其是小川，多吃点。我先回房间了。”阿姨说完就回自己房间了。

陈川跟江季一起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又在一片寂静中洗好了锅碗，整个过程中谁也没有出声说话。

陈川几次试图搭话都被江季嗯的一声给堵住了，无奈，只好等着接下来的审判了。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目光直直地盯着对方，一个把头低下不敢放出视线。

“陈川，不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应该不怎么聪明，现在看来好像也没猜错。”

陈川觉得江季的话配上他现在冷冰冰的神情是有点伤人的。他还没缓过神来，就听江季接着没什么语气地说道：“胆小，懦弱，固执，封闭。”

在评价我吗？说的好像也没错。陈川苦中作乐地想到。

“我看了你的日记，发现你的精神世界过于丰富了些，在你的那些故事里你是击倒反派的英雄，但现实世界里连开口跟人说话都难。虽然同情心泛滥，但懦弱到不敢施舍。虽然想让人看到自己，但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注视别人，仅仅是因为担心被嘲笑。哄骗自己强大，但其实精神内核不堪一击。”

“陈川，我说错了吗？”

陈川默不作声，心里乱成一团，又泛起了大雾。

“抱歉。”说完立刻拿上自己的东西疾步离开了。

江季没有拦住他，事实上他连起身都没有起。

陈川在回家的路上想江季应该并没把他当朋友，大概他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带着他一起玩玩而已。

但，分明是他先来跟我说话的，他先靠近我的的。

终于感到不耐烦了是吗？我不怪他，我……

总之，他一脸死人样地回到了家，甚至连给阿渺带果汁都忘记了。

陈渺刚想发作就注意到了陈川跟以前一样一副被欺负了的神色，她很久没见到陈川不开心了。

稍微想了一下，就猜到一定是那个江季做了什么。

“被冷面男欺负了？”陈渺放低了声音问道。

陈川摇摇头，“没事儿。噢，忘给你带果汁了，抱歉抱歉。我学的有点累了，先回屋休息了。”

陈渺伸手拦住了陈川，语气很冲地说道：“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还回去？”说完还要拉着陈川出门。

陈川不用想也知道陈渺的意思，于是挣开了她的手，“阿渺，别说了。让哥哥休息会好吗？”

陈渺点头同意了，只是看她的神色，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但陈川也实在没精力管了，拖着脚步就回房间躺倒了。

难得的没有复盘今天的表现，他现在是懒得想了，只放空大脑，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江季的话真的是蛮伤人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刺进他心里。

算了，跟我没什么关系也。等下学期，换一个离得远的位置吧，别再打扰他学习了。

陈川缓缓地闭上眼睛。

江季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极度清醒的人，所以他完全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刻薄，也猜得到陈川的反应。但一时间愤怒的情绪上头，就放任自己说出口了。即使料到了陈川的反应，他也还是说了。

老实说江季觉得自己对陈川的评价已经足够客观了，他只是说了几个陈川的缺点。他被陈川吸引的开始也正是因为这些普通人身上在常见不过的缺点。

陈川生气了，正常人都会觉得气愤吧。

那我做错了吗？江季呆坐在床上问自己。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大错特错。

江季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问自己为什么故意说那些话伤人。因为陈川那句：两个人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我为什么会对这句话有这么大反应呢？

没有探寻到答案。

算了，陈川是很好哄的。明天给他打个电话道歉，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

毕竟，我没说错什么。

可是拖得时间越久江季就越心慌。因为陈川还有个缺点是固执，喜欢什么就只能看到自己喜欢的地方让自己一直喜欢，讨厌什么就会一直讨厌着远离。

江季心神不宁地吃完了晚饭。

他妈自然注意到了他不对劲的神色，“小川走了，也没跟我说一声。”

果然说完江季就看向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来着，但最终只嗯了一声。又默默扒着碗里还剩大半碗的米饭。

两个小孩闹矛盾了？不过小川那孩子粘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没事儿了。

江季他妈放下心的同时，江季的心悬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万一陈川也一上头不想理自己了呢？他们完全可以一个寒假都不见一面，不说一句话。更甚至，开学考之后陈川也可以选择不坐在他旁边。

万一趁这段时间陈川又认识了别人，跟着别人后面跑。陈川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副让人看着就没有好感的样子了，他们周围一圈的人都挺喜欢陈川的。

陈川现在靠他自己也能交到朋友。

越想越心慌，江季承认他的确有点害怕了。

于是……,江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趁着妈妈早早入睡偷偷走出了家门。

在街上转悠着转悠着就到了陈川他们家小区楼下。

陈川那边也关灯了，抬头往上看也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他给陈川打了个电话，很幸运的是，电话被拒接了。陈川还没睡下。

出于一些急迫的心情，江季来到了陈川的家门口。想了想，直接给陈川发了条消息。

我在你家门外。

陈川立刻来了电话：“你什么意思？”

江季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在你家门口了，给我开门吗？”

陈川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我家里人都睡下了，我也要睡了，有什么事儿再说吧。”

“噢，你睡吧。我在待会儿，不用管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陈川的情绪终于有所起伏，虽然听起来语气并不怎么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用管我。”

陈川直接挂断了通话。

没过多久门就被轻轻地打开了，黑暗之中，两个人看不出情绪地对视着。

陈川有些疲惫地望着他说道：“回家吧，阿姨会担心你的。”说完就准备关门了，但被江季伸手挡住了。

“我来道歉的。”

陈川不是很理解江季的脑回路，他此时也并不想理解。于是语气稍稍有些不好地说道：“那跟我没关系，你回吧。”

江季的手还是没拿开，“川哥，你知道我的。”

江季的语气既可恨又，可怜。

又在这跟我撒娇。

陈川几乎想要出言嘲讽了，但看着江季似乎泛着泪光的双眼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僵持了几分钟，陈川还是放人进来了。他告诉自己，事情跟我没关系了，无论怎样，我会识趣地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