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还是给江季开门了。

毕竟也11点多快到11点半了，这个时间街道上估计也没多少人了。

更何况依江季的性格，他说不回去也就是真的不会回去。

陈川只好带着人悄悄地去自己房间里了。不过虽然给人开门了，但陈川并没有给人好脸色，即使江季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地望着自己。

陈川告诉自己他这是正常反应，大家都是这样的。

房间里两个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凳子上，互相对望。

只是位置颠倒了过来，角色也颠倒了过来。

“说吧。”陈川没好气地对江季说道。

诶，我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

江季动了动嘴，“下午的时候我语气太冲了，对不起”，声音像漏气了一样越来越小。

又来这套。

陈川直觉江季的意思不止于此，“你说的其实也没错，不用道歉。”

江季瞳孔一瞬间放大，直觉陈川接下来说的话绝不是自己想要听的。

所以抢先一步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下午语气不好，说的不是全部。我承认我是觉得你有点胆小，但那是在认识你之前。我所有的不好的评价都在认识你之前。而你现在，很显然，远超于从前。”

陈川默不作声。

“不了解你的人可能会急于断定你胆小内向，但只要了解了你之后就会发现你只是考虑的周全，判断好想要说的话没问题才会说出来，并且在需要你说话的时候你不会闭口不言。当一个人内秀的时候，外面的人轻易是看不到你的闪光点的，但只要，只要靠近你，就会发现你是一个很真诚的人。我是个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我不轻易对人释放善意。而你善良的过分，借着你的善良，我才有机可乘伤害你。那是我的不堪，不是攻击你的武器，是你的战利品。总之客观上来说，你比我要好的太多。”

陈川听完了他的一番话不知道要说什么，接下来是应该跟他剖析自己？还是安慰他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

“原谅我。”

陈川发现江季很善于运用祈使句，“原谅你。”

江季想说的话被陈川打断，“很晚了，你趁早回家吧。”

“我看你这床也睡得下两个人。”

陈川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虽然因为江季说的话有所触动，但情绪也还没完全消失呢。

“阿姨会担心你的。”

江季无所谓道：“我回去她才会担心呢，我趁她睡了出来的。”

“你...”

“留我留我。”江季又用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看向陈川。

陈川撇了他一眼，“随便你。但你明天可能会被阿姨说，别指望我去救你。”

江季自来熟的躺倒在他床上，长叹一声，“终于好了。”

他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思绪飘的越来越远，江季觉得他本来是能自然而然地接下来顺着说跟陈川来一个让他交心的谈话的，只是陈川像惧怕什么似的含糊了过去。

这是陈川的自我保护机制。江季有些阴暗地想，他总会有机会的，他会找到机会，打破陈川的那道墙。

他刚刚也说了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他想要的，从来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

“睡觉睡觉。我明天在我妈醒之前要回去。”江季对着人撒娇道。

陈川抿了抿嘴，苦中作乐想这就是他从前羡慕班里那些同学说的跟好哥们睡一起谈天说地吗？

已经快十一点半了，陈川看了眼手机。起身去柜子里翻找，想找一床新的厚被子给人盖，但没找到。

“跟你盖一床就行。”江季手撑着侧躺在床上看陈川。

“我洗过澡的，身上都是干净衣服，不会给你弄脏的。”

得，陈川也放弃翻找了，本想翻个白眼但无奈不会，于是叹声说“那你先睡吧，我在写一会儿作业。”

说完就要朝书桌那边走过去，很突然地被江季扯了一下按倒在床上。正对上江季的双眼。

视线交错，还没等陈川说话江季就先一步说道：“熬夜不好的，先陪我睡觉。”

陈川看着江季带着笑意的眼神一时间忘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他在江季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不妙。

不妙。

不妙。

陈川选择闭嘴，镇定地避开了那灼人的视线，起身说道：“好。”

他一向习惯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所以现在也暂时躲一会儿吧。

江季让陈川睡在了靠墙的里侧，看着陈川乖乖地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只剩下一双大大的圆眼。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眼睛又大又圆的？

“我关灯了啊。”

关掉了房间的灯，江季慢慢地躺倒在床上。

因为陈川没能找到新的枕头，所以两个人被迫用一个枕头。

还好我枕头长啊，陈川想。

虽然两个人并肩躺在一个枕头上，但倒也没有头挨着头，中间还隔了段距离。

陈川入睡的速度向来快地出奇，但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江季在身旁所以也不敢翻来覆去，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江季的呼吸声好像紧贴在他的耳边一样。

陈川在胡思乱想中顺便剖析了自己，江季那些刺人的话实际上大多都是正确的。他之前那个不讨喜的性格自己也一度想要摆脱，在重复的挣扎中他才碰到了江季。

他自己也没办法否定的是在遇见江季后他开始逐渐得到正向的评价和反馈，潜移默化地向着好的方向改变。

陈川是一个迫切需要肯定和正向反馈的人，但这些东西都需要表现和主动争取，所以他不常得到这些。

我是个勇敢的理想主义者吗？

陈川不知道。

在他看来他更像是一个失败的理想主义者。

“川哥，你睡着了吗？”

陈川的思绪被打断，“没呢。”

“陈川，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在你之前也没有朋友，所以不擅长跟朋友相处，对不起。”

陈川没有打断他的话也没有回应。

江季自顾自地接着说：“我情绪一起来就容易口不择言，这事儿几乎没人知道，因为几乎没有什么人能挑起我的情绪，不然的话，班里应该是没人会愿意跟我说话了。”

“我会改的，你相信吗？”江季说完就伸手抓住了陈川的胳膊，一边轻轻地拿手指敲击一边接着问他相信吗相信吗。

陈川在感觉到江季的动作的时候就立刻想要缩回胳膊，但被江季死死抓住。

江季还甚至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在他掌心作乱，非要得到他回应。

陈川有个值得一提的优点，就是对别人的心理把握的很准，通俗来讲就是识人很准。

所以他还是选择蒙蔽自己，“相信相信。快睡吧。”

江季得到想要的回应也就不再骚扰人了，不过抓着陈川的手还没有松开。美其名曰是体会好哥们睡一张床的亲密感，增进他们之间的友谊。

陈川挣扎，陈川无语，陈川放弃。

入睡之前脑海里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明天补上的日记里江季绝对会是个没有光环的反派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