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想问的话涌上喉咙，最后还是被顾席凝生生咽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你还是去门口等着吧，想吃夜宵的话交给我就好。”

那怎么行？

应哲熙一个激灵，连连摇头。

这里是游戏副本，玩家是顶替了别人身份的、需要被巡查者清除的“犯人”。

按照李胜的思路来看，顾席凝是他们能不能躲过巡查者的关键人物，将他安抚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这家男主人为什么会去世，但绝对不能让他受刺激就是了。”李胜说得认真。

应哲熙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有些不太好告诉李胜，顾席凝的死，跟他这个“妻子”很有可能脱不开关系。

思及此，青年深吸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一样，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顾席凝的腰。

虽然妻子还是很奇怪，顾席凝回抱上去，头也不回地把菜刀扔回砧板上，感受着怀里的柔软。

他仍旧会惊喜于妻子的主动。

“要不然，我们点外卖吧？”应哲熙突兀地提出。

顾席凝皱眉，难道是他最近手艺下降了，妻子就这么不想吃他做的饭吗？

青年面上满是紧张，一双漂亮的眸子紧盯着他的脸，大有他不同意就要闹的架势。

“你太辛苦了，我想想，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很敷衍借口，顾席凝心知肚明，妻子这不太像是真正关心他的表现，但还是顺从地被推出厨房。

应哲熙悄悄回头看了眼厨房里的东西，能反光的东西着实不少，还是把人带出去比较安全。

不过，这也是碍于胆小单纯的小白花人设，实际上，应哲熙还在暗戳戳期待顾席凝发现事实的反应。

【不要期待这种事情啊！】光是看到自家宿主和一个皮肤青白的男鬼搂搂抱抱，系统就觉得不存在的血流猛地冲进他的核心。

真是太吓统了……

女儿拘谨地坐在沙发上，见他出来，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字：

“爹。”

顾席凝莫名感觉心中一梗。

他在知道妻子有可能出轨的时候做了很多打算，但是从来没打算放弃过无辜的女儿，按理来说自己应该也是深爱着女儿……

但他现在一看见对方就心中堵塞。

顾席凝突然有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想，他今天第一次正式打量这个所谓的“女儿”。

国字脸，身材雄壮，胡子拉碴还看起来不太聪明，和他长的一点也不像——顾席凝大惊，难道这个女儿不是他的？

都养到五岁大了，他怎么今天才发现？

真正不对劲的地方被副本规则强行淡化，于是顾席凝得出了一个离谱至极的结论。

他更伤心了。

原来与妻子的离心早有征兆，只有他一个人沉浸在甜蜜的谎言里自欺欺人。

更令他感到悲哀的是，顾席凝看了眼身边的青年，青年的笑意不达眼底，还带着深深的畏惧——即便如此，他依然还是那么爱他。

顾席凝，你可真窝囊。

他暗自唾弃自己。

被用格外复杂的眼神看了的应哲熙：？

这人又在脑补什么？

李胜也自然猜不到这个便宜爹内心的百转千回，火箭一样冲到电视机面前，对着电视机开关猛戳一下。

总之不能让电视机黑着屏幕。

“爹，您坐，来看会电视。”李胜即便表情僵硬，但表现地依旧狗腿。

应哲熙把人按到沙发上，叮嘱道：“你现在就负责看电视，我给你点外卖。”

李胜在一旁猛猛点头。

不明所以的顾席凝乖乖坐在沙发上，表面上在看电视，实际上眼神放空——他在想对策。

他不能离开应哲熙，那样的话，还不如让他死。

可就这样接受这件事，顾席凝也发现自己做不到。

正因为他爱他，反而让他更加难以接受应哲熙的不忠，一想到有人也见过应哲熙私底下的那一面，顾席凝简直要嫉妒地发狂。

现在想来，他有多久没和应哲熙深入交流了，他都不记得了……

还是在副本规则的作用下，顾席凝又被迫忽略了，他跟应哲熙实际上没做过真正出格的事情。

今夜来一场“谈心”？顾席凝想着，但又很快否决掉了这个办法。

要是应哲熙不愿意，他也不好强迫对方，这样只会让他们的关系雪上加霜。

应哲熙拿着手机坐在一边，手里是那只原本开不了机的、原女主人的主力机，随便地叫了几个外卖。

青年把玩着手中被装饰地花里胡哨的手机，点开女主人的社交软件——起码她装得很好，社交软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或者聊天记录。

但这女主人的人际关系，说实话，有些单薄过头了，只有寥寥几个联系人。

这时，电视节目突然来了一段黑屏，反光里是客厅里坐着的三个人，李胜吓得魂飞魄散，他连忙去观察顾席凝的表情。

天杀的，这节目组是不是想偷懒，为什么要放那么长一段的黑屏？！

顾席凝双目无神，眼睛的焦距没有汇聚在电视机上，完全没有在意电视节目是什么，这让李胜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对方没能注意到就好，李胜有种逃出生天的刺激感。

但李胜夸张的表情吸引到了思考着的顾席凝，作为警察，职业素养让他在思考的时候也会注意周围的场景，女儿的举动格外可疑。

他再次打量起这个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女儿，眉头皱起。

发现这个便宜爹在看自己，李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个被老师抓到开小差的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表情要有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这家伙……究竟长得和谁比较像呢？

顾席凝将自己认识的、妻子的朋友都在脑中会想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应哲熙把那人就藏得这样严实？

但他不得已被副本蝴蝶掉的想法是，这个女儿，长得也不像青年，从他们俩的外貌上来看，李胜更像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一般。

门铃被按响，李胜吓的一个哆嗦——他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门铃和敲门声产生PTSD。

外面传来年轻外卖小哥的声音：“你好，外卖到了。”

应哲熙正准备站起身去拿，副本会加速有些没必要的时间，比如说等待时间，李胜却自告奋勇。

李胜从沙发上蹦起来，仿佛是沙发烫屁股。

他只想远离这个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的便宜爹，对方的面无表情让他有种被剖开观察的悚然。

李胜窜到玄关，拉开门，心中却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个外卖小哥，会不会也不是人类？

但他手已经把门打开了，露出外面站着的外卖小哥。

李胜再一次僵硬了。

外卖小哥则是奇怪地看了眼这个有些怪异的“小女孩”，亲切地笑笑，像是哄小孩一样郑重地把外卖袋子挂在李胜僵直的手上，“记得让你爸妈给个五星好评哦。”

李胜看着夜空，那里星星点点的，尤为美丽。

外卖小哥也是正常模样，没有异变，甚至比在游戏里磋磨着的玩家更像一个正常人。

外面是万家灯火，宁静，又平和，那是一种副本缺失的氛围。

太正常了。

刨除屋子里的死鬼样顾席凝，现在的这一切都太正常了。

不论是窗明几净的房子，还是食物的气味，亦或者是那正常无比的电视节目——现在李胜回忆了一下，那节目放在现实世界也是能过审的地步！

副本里的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李胜恍惚间，想起曾经那位给他引鬼符的前辈意味深长地跟他说的话。

应哲熙只顾着盯顾席凝，没有往这边看来。

李胜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应哲熙，但在顾席凝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偃旗息鼓。

应哲熙……应哲熙正玩得开心。

他已经逐渐把握了演绎这个人设的精髓，要在强行装作仍旧爱着丈夫的同时，带上一些对出轨的愧疚、隐隐的敌意，还有部分对丈夫可能发现的害怕。

“你还爱我吗？”应哲熙故意说些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像是在确认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又像是在估算自己能从丈夫那里获得多少利益。

说着，青年故意把腿压到顾席凝腿上。

【小应，你悠着点。】系统已经无力吐槽。

它知道应哲熙和他精致到看着脆弱的外表不同，实际上是个戏多、甚至追求刺激的人。

在它的监督下，应哲熙前几个副本都过得平稳，虽然不被其他玩家看好，但事实是他过得比一般人过得安全多了。

宿主在上个副本就给他一种隐隐放飞自我的架势，现在更是毫不收敛，对危险的副本怪异非但没有警惕之心，反而还主动贴近。

看着实时画面里顾席凝的那张真-死人脸，系统觉得自己需要一瓶速效救芯丸。

“爱。”顾席凝摸上对方压在他身上的小腿，毫不犹豫道。

不论青年究竟和谁接触过，但和他领了结婚证的，不正是自己吗？

顾席凝垂下眼睫，盖住其中翻滚的占有欲，捏了捏手底下细腻的皮肤。

应哲熙自然是注意到了对方无意识的小动作，跟系统感叹道：

【所以啊，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和黎景思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绝对有联系。】

【联系还不小呢。】

系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跳到现在这个方向上的，应哲熙从前也没跟它说过这些，【宿主，什么意思？】

系统仍旧是那副单蠢的模样，应哲熙笑笑，答非所问：【你看，他们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

顾席凝没有把青年的腿放下去，而是正在戳戳碰碰那条白皙柔软的小腿。

“吃饭了。”李胜把餐盒摆在桌面上，离着顾席凝三尺远，谨慎地叫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位。

他对应哲熙使了个眼色，表示有事情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