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为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狮子猫扶光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脚边,她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扶光。
随着高跟鞋声音传来,木九霄从楼梯上走下来。
今日木九霄穿的是一袭红色长裙,身后披了一件同色披肩,只见她摇曳生姿的走过来,直接斜椅在花为溪对面的长沙发上。
扶光见木九霄过来,屁颠颠地跑过去跳到木九霄腿上。
木九霄先开了口“生老病死不可避免的,不必太过介怀”
她看花为溪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又加了句
“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嗯,我知道”花为溪抱着背包,两只手攥在一起
“木总,我有事想要问你”
木九霄坐起来,她胳膊杵在沙发扶手上,翘起二郎腿,红唇微启“问吧”
“我昨天看了我太爷留给我爷爷的信,只是信中并没有提及你。”
木九霄笑笑,她站起来走到花为溪面前,伸手抬起花为溪的下巴,
“出息没长,心眼倒是长了点”
花为溪看着近在咫尺的木九霄,脸色一红。
木九霄看花为溪的样子,轻笑了下,说了句“没出息”,
转身又坐回沙发里。
木九霄左手手指轻扶了一下右手的红色美甲。
嘴角还是微微翘着,只是眼神似乎多了些什么。
“你我本姓明光。”
花为溪抬头定定看着木九霄。
“明光本只有一系嫡支,族中虽人数众多,但只一人是执灯人,只有上一个执灯人逝世,族中才会出现下一执灯人,自古时就是如此。只是天意也难抵人的贪欲之心,魏晋南北祸乱四起,我族亦是风雨飘摇,修道之人见皇权式微,亦想分执灯人一杯羹,彼时修士中的鼠辈,强逼我族近亲媾和,历经三甲子竟然违逆天命,生生造出另一系执灯人。自此我族便分为两系,一系仍作为帝王祭人,活葬帝王冢,另一系则作为修士的祭人,为修行之人引天路。”
“我们啊,复姓明光,活生生的人,却葬于帝王冢,埋于仙人洞。呵呵,去他妈的仙人帝王,不过是贪欲蛆虫驱使的皮囊。什么神明眷顾,受命于天,执灯引路。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花为溪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努力想动一动腿脚,却像僵住了一般,只得闭了闭眼睛。
木九霄垂着眼眸,似乎不想让过多的恨意流露出来。
只是扶光早已缩着尾巴藏在沙发底下。
半饷花为溪慢慢睁开眼“那怎么认定执灯人呢”
“就我所知,道行高深的修士、法力高强或年岁极长的精怪只凭看就能看出来,其余修士精怪见执灯人血会有异。”木九霄又恢复平常语气。
“之前你只是说我血脉有异”
“只要你乖乖回家,又何必知道这些狗屁事情”
“你是怕我被捉去,做了祭人”
“我是只是不想让明光族人再像祭品玩意儿一样被人抢来夺取”
“那你呢”花为溪抿了抿嘴唇
“什么”木九霄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太爷有八系护卫帮着才逃到这里,那你呢”
木九霄稍愣了片刻,
“我这一系虽也有八系护卫,只是修士哪堪比皇权,护卫不过几百年便散了,许是枉顾人伦的原因,我这一系族人又多早夭,所以到我这也就只剩我一人。族系虽人口稀薄,但是对修士加注的恨和辱倒是记得清楚,我自小便知道是被塞进仙人洞活埋的命”
花为溪只觉得胸闷不已,她起身走到木九霄身边,靠着木九霄的裙摆默默坐在她脚下的地毯上。
“假仁假义的救世活神仙自然不愿让祭人被世人知道的。我从小与母亲被关在青城山一个道观柴房下的地窖中,母亲费劲心机教我读书识字,给我讲外面的世界,也跟我一遍遍说着族人的苦难。十三岁那年,我母亲被带走献祭,我扯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她只说让我活下去。牛鼻子老道千算万算,没算到我长了张惑世的脸,带走我母亲的小道对我动了心思,他时不时给我送些吃食。我才知道他是新任掌门的大弟子,我便央他教我功夫、法术。他想着我不过是被关着无聊玩闹而已,自古没有执灯人修行一说,只可惜我们都不知道,修习法术的执灯人竟能对各路功法自行融会贯通,就好像把引路执灯的功能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一样。过了最初艰难的入门阶段,我便对他所教授的功法心领神会且触类旁通。我暗暗隐下所成,只装作没有耐心的样子,让他换着不一样的功法来教,到后来,他只得不断去寻各类书籍。”
“如此便过了七八年,我虽被困在那一方地窖中,但是却习得天下功法。那日他又来了,手中仍是拿了一本书籍,只是这次他从地窖口扔给我后,他也跳了下来,他说陪我了七八年了,看着我越长越美,美的这地窖都泛着光彩,他说,我该补偿他了。”
花为溪伸手抱住了木九霄的腿,将头轻轻的枕在上面,泪水落在木九霄的裙子上,化作深色的水渍。
木九霄如同摸扶光一样摸了一把花为溪的头发。
“我直接捏断了他的脖子,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是一点都没觉得害怕,只是有点恶心。然后我直接出了地窖,逃了出去。”
“修真的人都要脸,不好大张旗鼓的找我,只得悄悄寻我。那时年代动荡,死一两个人不会有人在意,那道士估计就直接被填在了地窖里。”
“我初到人世,只有一身力气功法,便机缘巧合寻了个帮人收账的活计,从打手变成堂口的老大,后来又跑起了茶马生意。当然我一直不断修行,因为我永远记得我的身份,所有的修士和精怪都会随时吃了我。”
“那个年代”花为溪动了动脑袋
“大约是一九零几年吧”
花为溪呆,她艰难的扭过脖子,看木九霄的脸。
木九霄拍了她一下脑门,
“也许是我修行的缘故,大约在快三十岁的时候,我发现我样子不变了,而且一直像个怪物一样活到现在”
“怎么会是怪物呢,你这样长生不老,是仙女才对”花为溪不要脸的在木九霄腿上蹭了蹭脑袋。
扶光看着花为溪表示不满,它蹦到沙发上爬到木九霄腿上,同时屁股坐在花为溪头顶。
花为溪只得撑起脑袋,端端正正坐好。
木九霄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