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适应现在的气氛一样，天上开始稀落地落下小雨，滴答滴答，像彗星一样急速下坠，砸到身上生疼。
这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都弄蒙了。
沈舒叶抬头望向天空，已经暗了大半，哗啦哗啦一下就下大了起来。
再看原来那个地方就已经没有人影，沈舒叶想，是找地方躲雨了吧。
贺嘉一听到脚步声，往回一看，沈舒叶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他们和刚走了的沈迟姝和解景允一起过来。
怎么说也是阅尽千帆终成就一对善缘，他们走到面前的时候，沈舒叶说了一句“恭喜！”。
丁栖大方一笑：“借你吉言。”
徐静渊脸上一红，不自在地躲避他们的视线，丁栖强行把他的头扭过来。
“刚好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对象。”丁栖很自然地笑着说，像是今天要吃面一样简单而平淡地宣布，徐静渊的眼睛很明显亮了亮。
突然话头一转：“不过刚才在上面盯着我们的是你们吧。”以丁栖当多年经纪人的经验不难发现他们。
话音一落，贺嘉一他们难得有些心虚，刚才一直盯着他们看确实有点不礼貌了。
沈迟姝被经纪人逮了回去，鉴于时不时偷吃的行径实行强制戒碳水，之后沈迟姝曾经向她哥无数次地哀嚎，义愤填膺地控诉经纪人公报私仇。
解景允为了促成兄弟的好事，也找借口顺道溜走，现在又只剩贺嘉一和沈舒叶两个人。
正打算走了，沈舒叶半道突然停下，跟走在后面的贺嘉一撞了个正着。
“怎么了吗？”贺嘉一马上停下，下意识抱着他的肩，感受了一下，总觉得最近沈舒叶瘦了很多，他是这样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出来，“怎么感觉你最近瘦了很多？是没休息好吗？”
“没。”沈舒叶想扯开他的手，贺嘉一却开始不依不饶。
“不对劲，你有瞒着我什么事吗？”
从小的相处不仅让沈舒叶了解贺嘉一每一个行为下的想法，也让自己在他的眼底下无所遁形。
“没有。”沈舒叶斩钉截铁地说。
其实他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贺嘉一真的不会继续追问下去，如果继续问下去会不会察觉到更多。
为了不一步错步步错，沈舒叶只好缄口不言，说多错多。
眼神躲闪，言辞不清，贺嘉一盯着沈舒叶，不是很相信。
不过还是没有直接拆穿他：“噢，这样那你记得好好吃饭。”
时间不早了，他们开车回家，路上行人很少，雨还在下，纷纷好像连成了透明的雨幕。
沈舒叶侧头看向窗外，静静欣赏水滴在车窗上砸下然后凝集再滑落，从瞬间的空隙隐约看见外面的窗景。
贺嘉一专心开着车，这雨天的车不好开，车外落雨纷纷，车里又闷又湿。
“我把暖气开一下吧。”贺嘉一问。
沈舒叶有些晕，有气无力地闭上眼，说：“嗯。”
贺嘉一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难受，下意识开快点。
沈舒叶上一世出意外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一样的烦闷，空气中潮湿闷胀。
停在一个红绿灯前，沈舒叶微微睁开眼，雨非常大，叮咚啪啦。
视线其实不大清晰，雨刮器一直没停，这场雨声势浩大，像是要淹没整个城市。
那一瞬间所有的感知都先于大脑思考，抢过方向盘猛地往旁边打。
下一刻，他们和一辆面包车相撞，世界变得充斥一阵阵嗡鸣声。
等沈舒叶醒来，又是在医院里。
眼睛还没睁开，鼻子先嗅到消毒水味，贺嘉一看着他皱起了眉，拽住要走的医生：“医生，他好像要醒了。”
沈舒叶缓缓睁开眼，嗓子有些沙哑：“我怎么来医院了？”
医生给他好好检查了一番，沈舒叶任由他动作，像一个乖乖的娃娃，贺嘉一看着，眼神越来越温柔。
“有点脑震荡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好了。看情况应该没什么都大事。”
之后做完笔录，他们为了安全，决定还是留在医院观察几天。
沈舒叶先和老师交待了前因后果，在实验室那里请了假，师母本来要来看他，被沈舒叶劝得打消了念头。
这事闹得贺嘉一也在病房里办公，处理手上的工作。
这段时间背靠大树好乘凉，除了韩呈还在孜孜不倦地阻击Yz之外，其他都收了手，终于不再四面楚歌，贺嘉一连日的工作压力也减轻了不少，结果一朝干回解放前。
拖着病体还要处理工作，要不然等他回去就要面对一堆纸山纸海，埋头苦干，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的。
“咳咳——”贺嘉一咳嗽了几声，严重怀疑工作太多导致的积劳成疾。
沈舒叶抚摸着他的背，给他顺顺气，没想到反而咳得更严重了。
“嘉一，你还好吗？”沈舒叶担忧地望着他。
贺嘉一摆摆手，说：“没事。”
说来也巧，贺阿姨也是在这家医院，沈舒叶人都来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到的医院。
理应去看望一下。
贺嘉一公司临时有事被叫了回去，只有沈舒叶一个人去看望：“阿姨。”
“舒叶？”贺珺瞅着穿着病号服突然出现的沈舒叶从病房门外探出头，不经问：“你怎么来啦？还穿着这身。贺嘉一呢？”
“出了个车祸没什么大事，怕脑震荡住院观察几天，刚好您在这里我就过来了。贺嘉一他去忙公司的事情。”沈舒叶解释道。
“噢，难怪。过来坐吧。”贺珺温柔地笑着，“你们要是有事就不用来看我了。这些年忙碌了这么久，现在难得好好能休息一下，过来坐吧。”
“好，谢谢阿姨。”沈舒叶坐到她病床旁边，“我陪您聊聊天吧。最近怎么样，听贺嘉一说您身体更好一些了。”
“医生说有很大治愈的希望，贺嘉一他也会经常来看我，都挺好的，我最近感觉身体好了很多，说不定老天也的格外怜惜我，再给我几年光阴也说不定。”
贺珺说着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沈舒叶，像是里面含着很多中情绪交织在一起，不知道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
沈舒叶也看不懂，不解地问：“阿姨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舒叶啊，阿姨一直想问你一件事，虽然只是假设。”贺珺平静地看着沈舒叶的眼睛，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真的我不在了，你愿意陪着那臭小子吗？”
“阿姨，我……”沈舒叶迟疑了。
他喜欢贺嘉一，但是留在身边固然容易用什么身份呢？朋友还是……爱人？
见沈舒叶这副神情就知道自家那小子还是这么不给力，心中叹了一口气，有生之年还要帮儿子追人算是怎么回事，关键两个人怎么看也知道对对方都不是没有意思的情况啊。
这小子一天天干的都是什么事啊？遇到关键问题就停滞不前，人跑了可没地方给他哭。
那就让她来推他们一把吧。
贺珺不管心里怎么吐糟儿子，还是希望他就算没了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如果有一个人能陪着他这样也好。
“阿姨知道阿姨的请求可能强人所难，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你愿意的话就在他难过的时候陪陪他就好了，这小子脾气犟。无论你们将来走到什么地步，阿姨都衷心地希望你们幸福，快快乐乐地活着。”
那刻，沈舒叶忽然发觉自己的心意并没有藏得很好，贺珺温柔的话语柔和的目光让他无法拒绝，所以他欣然答应下来：“阿姨，我答应你。”
下午的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散在沈舒叶身上，贺珺知道他们都是特别好的孩子。
沈舒叶正要回病房走到半路，忽然被拉住，那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是格外瘦弱，沈舒叶试探地问：“亚青？是你吗？”
亚青没说话，几乎是生拉硬拽地把沈舒叶扯进消防通道。
关上门之后扯了一下口罩，露出来的脸色更加惨白。
“小心点他们盯上你了，过几天城西出去郊外的废工厂里，他们会在那里有动作。”
说完这句，拉上口罩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舒叶站在原地，透过楼梯间的缝隙，看着亚青渐行渐远。
没几天沈舒叶和贺嘉一就出院了，沈舒叶去办出院手续，贺嘉一在外面等他。
等了很久，贺嘉一嘴里已经从数羊变成八百匹马跨栏了。
“七百九十八匹马跨栏，没过，七百九十九匹马跨栏，过了，八百匹马跨栏……”
“你在神神叨叨地念什么呢？”沈舒叶拍了一下贺嘉一的后背。
贺嘉一回过头，“没呢，解决了不？手续办完了我们就回家吧。”
沈舒叶开了个玩笑：“还行，不用到医院住院部里去了。”
他们相视一笑，贺嘉一搂着沈舒叶的肩：“好了，我们回去？”
沈舒叶挣开，走在前面，见贺嘉一还在原地不跟上来，转过头喊到：“还不走。”
“来了。”
贺嘉一三步并作两步走，跟了上去。
“你腿瘸了？慢得跟龟爬一样。”沈舒叶说，嘴角不自觉翘起。
贺嘉一嘿嘿一笑：“那不也爬过来了吗？再带点夜宵回去呗。”
沈舒叶来了兴趣：“去买什么的？”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我们顺道买呗。”贺嘉一凑近，下巴枕着沈舒叶的肩。
“行，那走。”沈舒叶把他头拿开。
“你车停在哪里了？”
“没多远，我们走过去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