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繁：“好久不见了。”

半晌，祁清浅：“是很久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情敌相逢，谁胜就不好说了。

胜不胜的，谁越在意，越胜不了。

祝星繁反正是不在意。

当有人拉着她们自拍时，祝星繁很自然挽起祁清浅，对着镜头笑的像开屏孔雀，事后还不忘对拍照人说：“拍得真好，可以发我吗——谢谢收到了，不不没您上相呢。”

“来，清浅，我们自拍一张。”

祝星繁妖孽一样歪着头贴近祁清浅，雷厉风行举起手机，按下快门。

祁清浅板着张错愕脸，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张不知是美是丑的照片就落到了祝星繁手里，万一很丑呢？万一被……那谁看到呢？

老朋友相见本该有的气氛，在正脑补大戏的祁小姐眼中，全是挑衅。

如果怨气能扎人，祝星繁恐怕早成筛子了。

祁清浅自顾“争强好胜”，满脑子都是怎么扳回一城。

其实祝星繁才懒得搭理她，一点应战的意思都没有。

她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晚上，累死老娘了。

-

“小巴黎，能不能帮我个忙？”电话里Johnson的声音格外缥缈。

“什么？”震动的电子乐冲入程巴黎的耳朵，“你那边有点吵。”

Johnson扯开嗓子嚷嚷半天，程巴黎总算明白了——他晚上有事不能赶回酒店，今天是祝星繁的生日，眼看这一天快过去了，所以拜托她这盆近水救近火，哪怕送个蛋糕过去意思意思。

只听前半句，程巴黎看破不说破地会心一笑，晚上有事？在夜店里还能有什么事？但随后的“祝星繁生日”令她蓦然愣住。

挂了电话，Johnson手捂心口，表情忏悔，祝星繁这几年的生日都是他陪在身边，只是眼下实在不凑巧……这时同伴从后面贴了上来，在他耳边缓缓低语：“以后，我要泥，直对窝，wink。”

Johnson不忍身后的“攻击”，悔意瞬间一扫而空，转身衔住对方的嘴角，含着笑回应：“只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生日？

还真凑巧。

程巴黎从包里拿出一个厚重纸盒，掂在手里沉甸甸的。纸盒包装细腻，她的指尖轻轻擦过盒面上凸起的logo。

这是她给祝星繁准备的回赠礼物。

几个小时前，酒店楼下的商场门前悬挂着“冬至”的巨幅海报，顿时吸引了程巴黎的注意。

今天是冬至？

循着记忆，程巴黎在商超买齐了酒酿和圆子。

儿时在余城，她记得冬至吃的是酒酿圆子。小朋友对甜香软糯的味道贪嘴，那时总有个温柔的声音：“只能吃一碗哦，等我们大宝长大了，想吃多少都可以。”

等她到了食物再无顾忌的年纪，期盼的味道早已休眠，默默等待合适的契机，忽然苏醒，然后化成温情倚仗。

在回酒店的路上，一家店面招牌擦过视线，程巴黎觉得眼熟，细看之下竟意外发现是D家，某个高奢香水的品牌。

原本只是进店随便逛逛，却在几款经典香之后，被某个名字牢牢抓住了——SERENDIPITY。

因为对那首同名音乐的偏爱，以至于再不相干的东西都会产生滤镜。

“SERENDIPITY是今年的新款，也是限量款。”导购温声介绍，拿起香水朝试香卡轻轻一喷扫，略待香舒展，给程巴黎递上，“请小姐感受一下。”

导购的低语声未停，介绍着这款香的前中后调，程巴黎什么都听不到，她被突如其来的气味完全裹住了，片刻失神后，脑海里泛起了某个字眼，和某张脸。

撩。

祝星繁。

导购：“设计师取名SERENDIPITY，因为它是初遇的味道。”

程巴黎对商家各种虚头巴脑的营销故事向来冷笑，但这次貌似很受用，连不禁弯起的唇角都透着不胜欢喜。

只因为一瞬间的直觉——撩香配撩人。

“小姐很幸运，这是最后一瓶，以后绝版了。”导购一边包装一边赞美，“香配美人，它很衬你。”

程巴黎接过香水，笑了笑，同样感叹：“有人比我更衬它。”

她正思忖找个合适的契机回礼给祝星繁，就接到了Johnson的电话——生日？

程巴黎有些犯难，香水作为回赠的小礼物还可以，但如果是生日礼物……对于不缺香的祝星繁来说，必然惊喜不足。

这时的程巴黎还没意识到，她在自我构建的安全边界，悄然探出了触角——在某个特定的人面前，她展现的，她给予的，总是自觉不够完美。

还有生日蛋糕……

现在已经晚上10点多了，恐怕没哪家店能在12点前，给程巴黎端出个新鲜的蛋糕。

Johnson虽忙，但也心细地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发来十分吝啬的几秒语音，气喘娇弱：有什么送什么，意思意思就完。

……有这么意思的吗？

这还是那个三好下属人设的Johnson吗？

门铃响了。

客房管家站在门口，身侧是一把推餐车，餐车上的托盘放着两只精致瓷碗，是程巴黎拜托酒店餐厅做的酒酿圆子，厨师还贴心放了枸杞。管家笑的赛春风：“您给的食材有些多，煮两碗刚刚好，祝您冬至快乐。”

程巴黎接过托盘，嘴上道谢，眼睛却晶亮地盯着餐车。除了酒酿，车上还有一个白色的方正盒子，用丝带系着精细的结。

很明显是个蛋糕。

管家知道眼前和隔壁两个房间的预订方都是星耀集团，于是冒昧一问：“请问隔壁房间是您的同事吗？”

见程巴黎点点头，管家心里松了口气：“今天是祝小姐的生日，这是我们酒店的一点小心意，不过，”指了指蛋糕，解释道，“时间有点晚了，祝小姐还没有回来，怕是要耽误……”

“给我吧，我转交给她。”程巴黎善解人意道，脸上还挂着绝处逢生的笑。

走廊转角的电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她敏锐觉察到随即地毯吞没尖锐物的沉闷声。

应该是高跟鞋。

她不由看过去。

随后。

她的眼睛冲进两个字：绝色。

妖冶明媚，俯看万千。

日后程巴黎必然理解什么是一瞬即万年，但当下的她，意识全空。

管家平日工作中见多了明星，再惊人的美貌也目睹过。但眼前这位，乍看过去还是心生惊叹。

祝星繁全然一副尤物姿态，柳腰软骨。她对怔愣的程巴黎笑了笑，又瞥了眼酒酿圆子，红唇随即细细一抿。

“想吃吗？”程巴黎拿不准，试探问。

“可以吗？”

“当然。”

“等我回房间换套衣服。”

“酒酿趁热吃，等一下如果凉了，随时叫我，我帮您加热。”管家贴心提醒，“二位慢用。”

祝星繁闻言顿住脚步，看向程巴黎，声音绵软：“那就现在吃。”

还没等管家的“生日快乐”说出口，她就转身进了程巴黎的房间。

放眼一看，祝星繁吃惊不小——房间里仍保持着清扫后的整齐状态，两张单人床连床盖都没动，沙发边的落地灯开着，隐约能看到茶几上摊开的一本书。

程巴黎将东西放下，一抬眼，正撞上祝星繁脱去外套，内里那件为尤物而生的晚礼服，毫不扭捏地展示着她的美背，柔美，无暇，白皙的耀眼。如她的人，每一寸都是艺术品。再往下，性感的曲线和一双笔直的双腿，被礼服张弛有度地包裹着。

一时间，手上乱了分寸，程巴黎马上挪开目光。

酒酿洒出了一些。

程巴黎几不可查地快速擦干净。

祝星繁转身听到动静，很自然地走过去，坐下，将其中一碗端给程巴黎，随后边吃边说：“一整晚都没怎么吃东西，谢谢你的酒酿。”

程巴黎发现，祝星繁的吃相不再是印象中黛玉似的扭捏，饱满又不失教养，大概真的饿了。

一匙酒酿入口，思绪瞬间变了样——

甜糯的香味，一口回到小时候。

“好吃——”在柔和的灯光下，祝星繁华美矜贵，透着隐秘的性感。程巴黎再次移开目光，嘴上也跟着卡顿，“吗？”

“好吃，很久没吃过了。”祝星繁眸光熠熠，程巴黎看了有些晃神。

勾起回忆的味道转眼就像嚼蜡，程巴黎捧着快要见底的碗，开始怀疑酒酿的真实度数，不然心跳为什么加快？

“生日快乐。”

程巴黎一来觉得该说点什么，这么憋闷下去，非得心悸不可。再有今天的时间只剩下尾巴，虽然只是一句单薄的祝福。

祝星繁笑了，沉默一会，问：“那个，是给我的吗？”

那个？哪个？

随即程巴黎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蛋糕。

蛋糕盒子被程巴黎拆开，蜡烛还没插上蛋糕就被祝星繁阻止了。

祝星繁今晚大概喝了不少酒，面颊绯红，她单手托腮，离程巴黎又近了些：“你说这是酒店送我的？那我不要。”

喝了酒的声音有些不一样，温柔的过分。

“我要你送我的。”祝星繁还撒上娇了。

程巴黎往椅背上靠紧了几分，似乎这样就能躲避此刻不寻常的涌动，她看了眼桌上的香水，内心忽然涌起“不配你”的自卑感，“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太晚了，改天补送你一个正式礼物。”

祝星繁来了兴趣：“正式？有多正式？”

程巴黎：“……”

“Johnson难道没告诉你，我从来不过生日吗？”

“啊？”程巴黎始料未及，大概以她的逻辑，只有那些出生时间不详的人，才会无奈过不了生日。她忍不住问：“冬至象征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么好的生日，为什么不过？”

祝星繁轻嗤一声，嗔道：“歪理。”

“过生日可以许愿，你这样错过了，不是浪费？”

祝星繁被程巴黎赤诚的脑回路逗笑了，忍不住也逗逗她，假装无奈：“又没有礼物，没有惊喜，只许愿太无聊了。”

没想到，程巴黎不仅赤诚，还很耿直，面色讪讪推出香水，嗫嚅说：“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给我的？”这次轮到祝星繁惊讶了。

“真的是给我的吗？”祝星繁再三确认，脸上由惊讶转而惊喜。

程巴黎完全像变了个人，垂眸低首，弱弱地点点头。或许害怕看到失望，她有意避开祝星繁的眼睛。听着祝星繁拆包装的声音，不禁有些紧张。

一股撩人香弥漫开来。

祝星繁轻嗅手腕：“喜欢。”语气又加重，“特别喜欢。”

程巴黎直视祝星繁似有星辰的眼眸，确定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它叫SERENDIPITY。”程巴黎原本还想说，这款香水和她最喜欢的一首音乐同名，顺便打算将音乐分享给祝星繁。

但祝星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自顾重复着：“SERENDIPITY……”

而后，祝星繁勾着唇角逗她：“不是说没有礼物吗？”

程巴黎也不甘示弱：“不是说有了礼物就许愿吗？”

祝星繁把蜡烛重新插好，用酒店的火柴点燃，推给程巴黎：“吹了，愿望送给你。”

“不。”程巴黎十指交叉，做出许愿状，并敦促祝星繁照做，“一起。”

等看到祝星繁闭上眼睛开始许愿，她才缓缓跟着闭上眼睛。

祝星繁无愿可许，偷偷睁开眼。

世界一下子沉寂了。

烛火时而晃动。

蜡烛的味道有点类似助眠香，再加上酒精作祟，目光不知不觉锁住程巴黎。

长睫轻闭，落了淡淡阴影。

鼻挺唇红，镀了浅浅柔光。

仍旧是那张美人脸。

但每次都觉得不同。

她到底，有多少面？

“好啦！”

程巴黎的声音，像个响指。

但并没有唤醒祝星繁。

她忽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