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从未有过的尴尬。
云惊秋手还放肆地揪着那洁白中衣的一角,猛地抬起的眸里满是震惊与惊吓过后的茫然,直到晏辰安撑起上半身,无奈晃了晃手他才咋呼一声松开手,飞速下床背对着床,双手疯狂甩动,像是要甩掉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醒,醒那么早干什么?”
他想做出以往的嚣张模样,却败给了心底的尴尬与烧红的脸,话都险些说不利索。
理所当然的,这句话没能起到它本该起的作用,反而得了身后的一声闷笑,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应该是晏辰安重新穿好了衣裳。
云惊秋感觉屋子里越来越热,不然他的脸为何会这么烫?
努力站直身体,他抬手摸了摸脸,一时有些气恼,都怪病秧子,就不能等他看了玉佩之后再醒吗?
这话着实有点不讲理,但他直接忽略了这一点,理直气壮地怪罪在晏辰安头上。
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上面,有意识地不去关注后面的动静,哪知他不关注晏辰安却握住了他的肩头。
搭在肩头那只手修长有力,还带着久病之后的苍白,稍一用力他就被迫转过了身面对晏辰安。
说来这事着实尴尬,云惊秋活了这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嚣张得意以及之前的理直气壮全都被他忘在了脑后,只剩想要蹲下来把头埋起来的尴尬。
晏辰安毒发一场,还做了一场记不得的梦,面色看着还有些虚弱,但看见一直张扬的小妖怪露出这副表情,他颇有些新奇,原想说的话被他暂时短暂按回心底,挑眉欣赏别扭的小妖怪。
直到云惊秋实在受不了这股怪异的气氛,狠心抬头握拳凶恶道:“怎么?有话想对小爷说?病秧子,小爷是只妖,救你不过是怕被天雷劈罢了,别以为你就可以拿捏小爷了。”
又开始了,晏辰安无奈摇头叹气,在此之前他并没见过别的妖,不清楚妖是不是对人都这般敌视,但他确实不似有些人那般闻妖色变,任何一个种族都分好坏,人如此,妖亦如此,更何况这小妖怪还几次三番救了自己。
云惊秋还在闭眼说话,密密麻麻的几乎让人插不上嘴。
“小爷才不稀罕人界的吃的呢,找个山头蹲着都比跟在你身边好!”
“要不是天道不允许小爷逃走,小爷怎么可能主动留下来?”
“晏辰安,反正小爷已经救了你好几次了,该了的因果都了了,你如果还想找道士的话,小爷可就真打人了!”
晏辰安刚醒就被他一顿叨叨,还没好的身体又隐隐作痛了,盯着那张不断开合的嘴,他直截了当地伸手一把捏住云惊秋的脸,成功拦下了接下来的话。
他捏着云惊秋软嫩的脸,颇有些报复意味地左右晃了晃,成功晃出一段不成调的呜呜声。
“道士是你自己招惹的,扣在我头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在山上时,是我替你拦下了那些怀疑,不然那些猛兽你要怎么解释?嗯?”
“小妖怪,有时候你把罪名安在我身上前,还是睁开眼好好看看我。”
云惊秋脸被捏扁,嘴也撅了起来像鸭子嘴一样,只剩眼睛还能转。
但没有妖力身体又是个三岁奶娃娃,他再气还真挣不脱晏辰安的桎梏,只能任由自己被捏着,眼睛瞪得溜圆。
手底下的触感实在太好,晏辰安没忍住又捏了捏,成功换来一记眼刀。
他立马收起脸上的笑正经咳了两声,“不如和我回家?”
云惊秋眼睛狐疑地转了两圈,想开口说话嘴却被捏住,他气鼓鼓地吹气试图弹开两颊上的手指,意识到这一点的晏辰安若无其事地收了手。
“我为何要相信你?”
晏辰安被质疑也只是掀开被子下床,而后以身高优势将云惊秋笼罩在阴影里,一双本有些锐利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忘了告诉这位天上地下唯一一只的萝卜精大人,早在一个月前,你就暴露了,我若是想害你,道士早就请回家了。”
云惊秋:“!!!你什么意思?!”
“你威胁小爷?!”
晏辰安骨子里的那点恶劣又开始作祟,他笑得一脸良善,“既然萝卜精大人早就将这个罪名扣在我头上,那不如今日就坐实了,免得我白背了那么多天黑锅。”
他蹲下身将云惊秋腰间蹭乱的衣裳整理好,‘好心’提醒,“你是要和我回家,还是去见见那位裴公子?”
云惊秋:“无赖!”
晏辰安索性直接点头将所有骂声接下,“对,我就是。”
云惊秋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推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你知道你现在很像拐小孩的吗?”
晏辰安这次没点头,义正言辞道:“你是从我院子里跑走的萝卜,我要带你回去合情合理。”
云惊秋很气,但又没办法,气着气着莫名其妙火就散了,他抱臂不甘心道:“行,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小爷就跟你回去,但若是哪日叫小爷发现你存了什么害妖的心思,可别怪小爷打肿你的脸。”
晏辰安终于松了口气,终于哄好了,不然他就要憋不住了。
“小妖怪,你有名字吗?”
“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告诉也行,只是出去了我再喊小妖怪,是不是……”
“你又威胁小爷!”
“所以?”
晏辰安推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了进来,连带着花香也飘过他的衣袍,最终留在云惊秋身上。
院中有一棵木槿,这个时节开了满树粉红的花,繁盛的花枝伸到了窗前几步远处,留下一片浓荫,颇为好看。
云惊秋皱眉凶巴巴的,刚想开口嘲讽晏辰安身体不好还开窗吹风,却忽见晏辰安抬手扔出随手在桌上拿的纸张。
瞬间,一朵开的最好的木槿花从枝头落下,又被紧随而至的茶杯接下,转眼便到了晏辰安手中。
指尖捏起那朵漂亮的木槿花,沾了茶水的花瓣递到云惊秋眼前。
他抬起头,晏辰安勾起一抹笑,“赔礼。”
两个字将云惊秋脸上的凶意按下,他偏过头不满道:“一朵花而已,谁稀罕啊?”
“不过,名字而已,告诉你也没什么。”
“我叫云惊秋。”云惊秋耳根悄悄红了,面上也有些羞耻,“赔礼,不许收回去!否则我就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