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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顺藤莫到了自己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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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风氏先祖沉迷修仙传说,曾掷重金四处搜罗修仙古籍,也因如此,太学院的藏书阁纳有大量与修仙世家相关的史籍,在这些文献中,记有仙门重氏过往的不在少数。知晓这一点的风听雨,因害怕转世后的重晚晴触及前尘之事,所以早在与枯荷相遇之前,他差人在灵虚岛深处搭建秘阁,并将所有重氏相关书籍从藏书阁挪出,并存放在了秘林的禁书阁内。

与禁书阁一样,缚魂林也是灵虚岛上的一处隐秘之地。

两者的不同在于,禁书阁四周的障眼结界由风听雨亲手所设,而缚魂林却存在已久。早在太学院建立之前,湖心岛中央的某一片林区里便有一股强大的禁锢之法,此法为谁所设,无人知晓。踏入此空间的亡魂,会被困在结界内,若无足够修为,难以凭借自身之力脱离束缚。

当风听雨发现林中强大的法力后,缚魂林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围猎所用鬼怪的暂拘之所。至于这阵法是他人所为,抑或是浑然天成,他心里多少有些头绪,只不过,他一直没能印证自己的猜测。

相比之下,他更担心的是灵虚岛上的门生。门生几乎都来自富贵人家,一个个娇生惯养,大多修为浅薄,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慎踏入充斥鬼怪的缚魂林,轻则惊吓过度,哭爹喊娘,重则鼻青脸肿,乃至性命之忧。

为保门生身心安全,风听雨再加了一道障眼结界,并明令禁止普通门生接近,唯有少数的修为较高者,在求得风院长允许的情况下才能踏入缚魂林。

梦回,便是其中一位被允许进林修行的学徒。

穿入障眼结界后,梦回的身影便消失了,枯荷以为跟丢了人,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冲上前去,才发现眼前横了一道结界。

“这结界...与禁书阁一样...”

枯荷缓缓抬掌,探向那看似无异的结界,指尖便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彻底消失在眼前,乍一望去,宛如指头被断去,切口干净利落,不见一丝血迹,渗人得很。他认得出来眼前这迷障由风听雨所设,除此之外,迷障的后面还有一股更为强劲的镇魂之法,其隐隐约约散发的妖异之息,也让他倍感熟悉,且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无法言明的确信:设下这道阵法的,并非风听雨,而是另有其人。

犹豫片刻,枯荷抬脚跨过迷障,进入林中,里头看似与普通树林无异,但鬼气森森,他屏息凝神,静静感受那强大阵法的波动,心中更是有了笃定。

“说是顺藤摸瓜...可这蔓藤的尽头...难道竟是...自己么...”

自嘲一笑后,他再次捕捉到了不远处梦回的身影。

缚魂林草木杂密,能踏实落脚的是一条笔直狭窄的小径,小径只能容纳一人的身宽,路的两旁是繁茂的枝叶,地上虽长了青苔,但好在泥里的杂草树根已被除尽,走起来畅通无阻。

藏匿于暗处的鬼怪似是感觉到生魂之息,蠢蠢欲动了起来,一时之间,草颤枝颠,林里窸窸作响,阴风嗖嗖,叫人不寒而栗。

梦回面无惧色,备好手里的引火符,坚定地往前走去。

她自小身怀修仙天赋,擅火系术法,从前在岛上修行时,便常来这鬼怪聚集之地磨炼。

一路走至尽头,便是缚魂林中心,此处视线豁然开朗,原本的密林风光陡然消失,低头瞧那干秃的泥地,莫说是一点枯枝残叶了,就连一簇青苔也不见。环视四周,能看出这是一片圆形空地,空地与林子之间的分界格外明显,一边是死寂阴冷,毫无生机,另一边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枯荷隐身林间,在暗处盯着梦回的一举一动,同时心中不由纳闷,此地到底有何秘密?梦回急切从夷陵赶到此地,又是为何?

只见梦回站在空地中央,许久的踌躇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纸,奋力散向了空中,符纸先是随意飘零,然后找到方向,忽然各自散开,均匀地停滞八方,围绕在梦回周围。紧接着,符光闪耀,阴风四起,惊沙飞舞,繁琐的纹饰浮现于地面,与梦回的符咒起了回应。

果不其然,这处空地正是镇魂结界的阵眼,而梦回此刻之举,显然是要解开这镇魂之法!

枯荷忽觉大事不妙,决定不再躲藏,起身窜出林中,朝梦回冲了过去。

听到身后有动静,梦回直接掏出引火符,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见有什么迎面飞来,枯荷立即顿了脚步,嘴里还没来得及喊出“慢”字,那符纸便在眼前炸开,变成了一团滚烫火球。

“我去!”

这一击来得猝不及防,枯荷手忙脚乱地释出大量寒气,抵消了烈火的灼烧。火光散去后,他可怜兮兮地停在原地,摸着自己烧焦的几撮头发,一脸委屈道:“不愧是梦回妹子...‘火气’比以前还大...怪不得能一下炸掉溺水阁三座屋舍...”

看清楚来者是枯荷后,梦回诧异地捂住了嘴巴,凝滞片刻后,她连忙上前扶住对方,满脸歉意地道:“公子可有受伤!?实在对不住,我以为你是林里的鬼怪...”

“没事。” 枯荷摆了摆手,换上肃容,把脸一沉道:“倒是你,为何要解开镇魂之法?你可知此处封印了何物?”

被这一问,梦回人都往后缩了半步,然后,她心虚地垂下头,含糊道:“我不确定...有人告诉我,此处有我所求之物。”

“你不确定?” 枯荷难以置信地揪紧眉头,一股怒气莫名地冲了上来,“先不论你所寻何物,此地镇魂之法如此强大,多半是封印了邪乎的东西,你也不想想清楚就解开?”

或许是前世记忆在隐隐作祟,所以一见有人意欲解开镇魂封印,枯荷就无法压抑地心慌。

梦回闻言,猛然抬头,声音激动地道:“镇魂之法?莫非...公子知道此处封印了什么?”

“啊?” 枯荷一时语滞,摸了摸脑袋,支吾地否认道:“我怎么知道...”

这声回应,枯荷说得没一点底气。

踏进结界的那刻,枯荷便意识到林中的镇魂术法十分独特,不论与当年往生冢的封灵之阵,还是与重氏遗址的诅咒之阵相比,都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这相似之处,唯有熟知重氏绝学的人才可能立刻察觉得出来。不仅如此,枯荷自身的灵力能毫无阻挠地与林中法阵逸散的灵力完全融合在一起,若非来自同一灵体,两股灵力几乎不可能有这等融洽的相遇。

也就是说,大概是从前的他把什么封印在了此地,而现在的他,已经不记得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不管如何...” 枯荷一时无法解释清楚,只能劝道:“你先别冲动,万一放出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别说你我二人,整个灵虚岛都得遭殃...”

说这话时,脑海中闪过的是恶灵漫天之景,想起重氏灭门的那个夜晚,枯荷不由咬紧了嘴唇。可梦回对于枯荷过去种种一无所知,此刻她脑子里充斥的,只有属于她自己的执念。

她害怕对方毁去解封符咒,便抓紧枯荷的手腕,低声下气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冒险一试...公子...你不知道...自从他走后,我就好像就着了魔一般,根本...停不下来了...”

枯荷听言,一下心软了下来,道:“你的所求之物...可与秋灯兄有关?”

梦回迟疑地点了头,道:“我听说有位身怀绝学的鬼市阁主,能修复魂魄受损的灵体,只要解开此地的封印,便能寻到秘法的线索。”

“…鬼市阁主?” 枯荷睁圆了眼,道:“哪一个?”

梦回道:“…溺水阁,青冥。”

枯荷霎时哑然,囤积在脑海的种种线索,忽然开始互相缠绕,一点一点地交织出了谜团的真相:梦回闯入溺水阁,是为寻青冥阁主的秘法,奈何青冥阁主下落不明已久,秘法早就失了传,而线索的尽头,竟是一道由自己设下的镇魂封印。

到底是种怎样的存在,才会被身为夷陵城主的自己封印在此?而指引梦回前来此处的人,是什么来头?又有何居心?

尚不明晰的疑问还是太多,解开封印的后果难以预判,思前想后,枯荷还是决然地摇了摇头,对梦回道:“抱歉...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但也不能放你解开封印,林中还有其他鬼怪,镇魂结界若被撤去,亡魂便会四窜而出,伤及岛上门生。秘法的线索若真藏于此处,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做好万全的准备。”

“公子...”

梦回心知对方所言有理,还是不愿松开枯荷的手,良久,她无助地跪落在了地上。

“没事的...” 枯荷拿出最温柔的语气,道:“我帮你把秋灯兄找回来,相信我。”

若秘法的确存在,且能修复魂魄,那么不管青冥下落何方,枯荷定能从自己身上摸出一点线索,即便实在找不到这位失踪的阁主,耿秋灯还有牵桥神树助阵,不至于全无希望。

梦回垂头,没有回话,她不相信枯荷所言,只当对方在好心安慰自己。枯荷苦笑一声,也不急着解释,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后,他抬指伸向那正在破解阵法的符咒,意欲将之彻底破坏,可释放法力的那一刻,符咒的红光竟越发耀眼,察觉到不对劲后,枯荷便想把手缩回来,可身体似乎不听使唤了。

只见那停在八方的符咒各自立在空中,释放出了比原先更强大的咒力。

“...?!...梦回...” 枯荷无法抽回手心,惊道:“这符咒你从何得来?!”

梦回本还在黯然伤心,见枯荷已然神色大变,脚下的法阵波动剧烈,她才回神道:“...是...是一个算命先生给我的...!”

枯荷咬牙道:“我的灵力...被符咒吸走了!”

“怎么会?!” 梦回慌忙起身,对着四周的符纸释出了火焰,可烈焰焚烧过后,符纸不仅屹立不倒,竟还完好无损,一旁的枯荷灵力流失不断,情况愈发不妙,梦回急切地拉过对方,焦躁地道:“公子,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可以!” 枯荷奋力在与符咒对抗,额角尽是许多汗珠,“那破阵之符有了我的灵力加持,这道封印根本撑不了多久!”

梦回不解道:“这是为何?”

枯荷喊道:“因为这道封印...八成是我的杰作!必须想办法砍了那破符咒!”

既然法术无效,只能拿兵器硬砍,他使劲拔出彼岸,直朝那符咒劈去,可这剑还没举到半空,体内大量灵力霎时被一抽而空,枯荷扛不住那符咒强势的掠夺,于是四肢一软,朝地上栽了下去。

下一瞬,空地咒光四起,点亮了缚魂林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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