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汩来到王小鸢的课桌旁，手中还拿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小鸢，快吃，这家包子可好吃了！是手工包。”她把包子放在桌上，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王小鸢看着包子，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伸手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温热的馅料在口中散开。

谷汩在王小鸢身后的座位坐下，轻声说，“小鸢，你说王杨子双还会不会继续调查你啊？我怎么感觉他对你不太一样啊。说是调查，但好像是在关心。”她压低声音。

王小鸢咽下口中的食物，轻轻擦了擦嘴，“随他吧，清者自清。”她的语气平静。

谷汩凑近王小鸢，小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超厉害的。你做的一些事情，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的眼中满是敬佩。

王小鸢挑眉看向谷汩，“哦？为什么这么说？你就不怕我连累到你？”

谷汩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才不怕！而且……”她顿了顿，“初中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的事，你救了幼儿园小朋友，所有都特别佩服你。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是个特别勇敢的人。”

王小鸢微微一怔，那段往事已经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很久了。

王小鸢柔声说，“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记得。”

谷汩兴奋地说，“其实从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和你做朋友就好了。”

王小鸢微微一笑。

谷汩说:“从一开始，我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教室后排的吊扇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阳光斜切过窗棂，在王小鸢的校服领口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她垂眼望着桌面，指腹摩挲着包子油纸留下的油渍，油渍在木纹上洇出不规则的圆斑，像极了那年暴雨天校车窗上的水痕。

“其实没什么好佩服的。”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校车刹车失灵时，我只是刚好坐在司机旁边。方向盘打偏的瞬间，本能地抓住了手刹。”

“后来才知道，那个急转的角度差二十厘米就是悬崖。”

谷汩忽然抓住王小鸢搁在桌上的手。

指尖相触时，王小鸢感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比包子还要暖些，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

“可你明明可以跳车的！”谷汩的指甲无意识掐进她的虎口，“新闻里说，你把最后一排的小孩护在身下，自己胳膊被碎玻璃划得血肉模糊。”

“疼是真的疼。”王小鸢忽然笑了一声，“但更怕的是，那些孩子哭着喊‘姐姐’时，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从帆布包里翻出创可贴，谷汩这才注意到她食指关节处有道淡粉色的疤，像条蜷缩的小蛇。

走廊传来喧闹声，男生们的笑骂混着篮球砸地的闷响。

王小鸢忽然侧头望向教室门口，那个穿灰色卫衣的王杨子双。

他正低头翻着笔记本，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滑到鼻尖，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王杨子双的身影刚在门口顿住，教室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男生嬉笑着推搡着一个穿深蓝色校服的高个男生往这边走，那男生耳朵通红，手里攥着个淡粉色信封。

“高三（2）班的学长哎！”前排女生小声议论的声音飘进王小鸢耳中。

谷汩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她下意识抓住王小鸢的胳膊，“天呐小鸢，是陆明扬轩！听说他是年级篮球队队长，上次市联赛绝杀三分就是他投的！”

陆明扬轩在起哄声中艰难地挪到王小鸢桌前，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封轻轻放在她面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王小鸢同学，这、这是给你的。”

王小鸢垂眸看着信封，她注意到信封口用淡紫色丝带系了个精巧的蝴蝶结，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发僵。

王小鸢不知所措时，身后的王杨子双突然“哗啦”一声拉开椅子站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明扬轩面前，黑框眼镜下滑露出的眼神像淬了冰：“现在是上课时间。”

陆明扬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争辩：“我、我就耽误一分钟......”

“高三课业这么轻松？”王杨子双伸手推了推眼镜。

“需要跑到低年级来浪费时间？”他的声音不高不低。

走廊上的喧闹声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场对峙。

谷汩悄悄扯了扯王小鸢的衣角，压低声音说：“他是不是......在帮你解围？”

王小鸢没说话，目光落在王杨子双紧绷的肩线上，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着笔记本边缘，纸张被捏出细密的褶皱。

陆明扬轩的情书没有递出去，他咬了咬牙，抓起信封转身离开。

王杨子双站在原地沉默了两秒，突然把笔记本拍在王小鸢桌上，纸页间掉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上面用红笔写着“午休后检查作业”。

“别忘了。”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坐回座位。

王小鸢捡起便签，发现背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离他远点。”字迹潦草得几乎要划破纸张。

陆明扬轩被王杨子双当众拦下的尴尬还烧得他耳根发烫。

同班的胖子勾着他的肩膀打趣：“陆明扬轩这是铁树开花啊！”

他烦躁地甩开对方的手，目光落在远处教学楼上逐渐亮起的白炽灯。那是高二（3）班的方向。

一个月前他在教师办公室偶然听见班主任和高二的老师聊天。

“王小鸢这次又是年级第一，物理竞赛的题她居然用扳手当教具给同学讲杠杆原理！”

扳手？陆明扬轩当时就愣住了。

哪个女生会随身带这种东西？好奇心像藤蔓般缠住他，直到看见王小鸢在校门口拧开生锈的自行车锁，金属扳手在她掌心闪着冷光，他才真正相信。

“队长！传球！”队友的大喊了一声。

陆明扬轩跃起扣篮，篮球砸在篮板上发出闷响，惊飞了停在梧桐树上的麻雀。

他弯腰撑着膝盖喘气，忽然瞥见操场边的身影，王小鸢正抱着一摞作业本往教学楼走。

当晚陆明扬轩翻出初中时买的信纸，淡紫色的花纹。

钢笔尖在纸面悬了半天，最终只写下“王小鸢同学收”几个字。

他特意系上淡紫色丝带。

他站在教室门口，陆明扬轩看着王杨子双拍在桌上的笔记本。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转身时。“他凭什么？”陆明扬轩捏着信封。

陆明扬轩开始频繁“偶遇”王小鸢。

有时是在食堂某个隐避的角落，他故意端着餐盘坐在她斜对面，看她用扳手撬开八宝粥的金属盖。

有时是在图书馆，他假装找书，余光却盯着她在草稿纸上画机械结构图，扳手被当作直尺压着纸边。

有一次，他看见王小鸢蹲在车棚里，扳手在她手中灵活转动，三两下就修好了同学掉链子的自行车。

“陆队最近魂不守舍的。”胖子在训练时撞了撞他的肩膀，“不会还惦记着那个拿扳手的女生吧？”陆明扬轩没接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教学楼。

陆明扬轩刚结束训练。

他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时，谷汩气喘吁吁地站在篮球架下，马尾辫散了半截。

“陆学长！”谷汩双手撑着膝盖，“能、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陆明扬轩愣了愣，随手将毛巾搭在肩上。

“什么事？”他的声音不自觉冷下来。

谷汩直起腰说：“我听说你还在找小鸢......学长，你马上高三了，还是专心备战高考吧。”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却字字清晰，“暂时不要接近她。”

陆明扬轩挑眉，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我的事。”他转身要走，却听见谷汩突然提高音量：“王小鸢不会答应你的！”

他猛地停住脚步。

“为什么？”陆明扬轩转身逼近，“就因为那个总戴着黑框眼镜的王杨子双？”

谷汩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篮球架。

金属的寒意透过校服渗进皮肤，却比不上陆明扬轩眼中的灼热。

“因为我了解她。”她仰起头，“小鸢不是会因为一封情书，或者一场篮球赛就心动的人。”

陆明扬轩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王小鸢用扳手撬动自行车零件时专注的眼神，想起她在图书馆演算公式时，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的利落线条。

那个总带着金属工具的女孩，确实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她会因为什么？”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谷汩沉默了。

陆明扬轩他想起王小鸢食指关节处的淡粉色疤痕，想起她在校门口拧开自行车锁时，扳手与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你以为频繁的偶遇、精心准备的情书就能打动她？错了。她需要的是……”她顿了顿，目光越过陆明扬轩，望向教学楼二楼某个亮着灯的窗户，“是能真正懂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