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边小木屋建在田地附近，是大姨自己住的地方，看起来面积没有一块菜畦大。屋子里面摆设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屋子墙面是木板钉的，靠近床的一面除了木板，还凌乱地用一些编织袋贴在木板上面。

丹珍问：“大姨这是你住的地方吗？”

大姨回答：“对，我得在屋里住着，不然菜都被人偷光了，我在这里住在这里睡。你看墙上这些袋子，我自己贴上去的，不贴上去夜里没法睡觉，晚上风呼呼吹。”

赵菲说：“现在还有人偷菜吗？”

大姨笑了笑，说：“怎么会没人偷菜，你们小孩子不当家，不知道钱珍贵，能卖钱的东西，几毛钱的东西都有人偷，你们知道葱一斤多少钱？”

我们摇摇头。

“一斤葱3毛钱。”大姨比三个手指头给我们看，“隔壁村我叔家里种十亩葱，葱收成时他在地里用编织袋搭了棚，睡在地里守了10天，就因为中秋时候回家过节没在地里守着，一个晚上时间全部被人家偷走了。他想着中秋大家都在过节没有防备，谁知道小偷中秋节也上班。那些人半夜开着大车来偷的，几个人一会工夫把葱搬上车斗。我叔吃完月饼回地里一看，什么都没了，菜地一片狼藉，他看着空空的菜地在偷偷抹眼泪。除了专业来偷的，还有些城里人，城里人经常不问自取，自己下地拔菜。他们说农村自家种的菜健康，周末一群一群坐着公交车来的，看到没人就下去偷一点，有人看到对方就装模做样给你点钱。给钱算是好人，有些人坏透了，被人看到还脸皮厚一直狡辩，说是地里野生的不算偷……本来我不用天天在这，隔三差五地来，去年我养在菜地的狗被偷菜的药死了，我才没法子天天在这守着，有时家里有事走不开，就麻烦周围人帮忙照看下。”

丹珍看着周围简陋环境，问：“你怎么上厕所呢？”

“上厕所，门口外面咯，外面天大地大，直接找个隐蔽角落，上完翻土一埋，成为菜地的肥料。”

我们看大姨种菜这么辛苦，商量着明天来帮她恢复菜地。

丹珍问：“大姨我们怎么叫你？”

“我岁数比你们妈妈大，你们叫我招姨好了。”

大家在说话时间，耳边传来学校放学的铃声。放学时间到了，我们可以回家了，赵菲急着回家换衣服，我们四人告别招姨各自回家。

第二天周末，我们相约来田里帮忙，招姨在菜地里远远看到我们四个骑着单车朝这边过来。

招姨说：“你们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们是开玩笑的。”

娟秀说：“没有开玩笑，菜地是我们损坏的，说做就做。”

她说：“不用这么多人，一人就行了。”

娟秀说：“人多力量大。”

“那赶紧来吧，播种要看节气，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种下去来不及了。”

“招姨我们要怎样做？”

“地已经施过肥，你们要做的，是拔掉坏掉的菜苗，接着松土，播种，洒水。你们先拔掉，拔掉我再说下一步。”

招姨跟我们说了注意事项，我们脱掉鞋子挽起裤脚，白花花的脂白玉小腿没入湿泥里。受影响需要重新播种的田地有四平米大小，大姨略带抱歉地说：“这些事情我一个人可以做成的，是最近下雨我腰疼，弯不下腰，不然也不会让你们下田。我看你们从来没下过田吧，家里有田地吗？”

“没有。”我们回答。

虽说没下过田，不过我们做事不娇气，拔菜苗工作简单，几秒功夫我们拔掉了菜苗，见我们拔掉菜苗，招姨让我们松土，招姨说：“播种前要松松土，打散土质。之前松过一次了，你们拿耙子划拉几下得了。”

招姨递给我们工具，我们拿着耙子在玩闹，赵菲举着耙子说：“你们看，我像不像猪八戒？”

娟秀说：“你要扛在肩上，扛在肩上才像猪八戒。”

赵菲扛起耙子，顶着腰摸着肚子，制造出大腹便便的样子走路，空着的左手跟着走路步伐甩得高高的。招姨看我们玩闹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跟着高兴。松过土，大姨分配一些种子给我们。“我给你们一人一些菜种子，你们帮我种下去，种的时候要注意距离。”

“洒在土上面吗招姨？”丹珍问。

“对，洒在上面。”

我们撒了起来，一撒下去招姨说不对，招姨对着赵菲说：“不是这样的，你撒太多了。”

赵菲说：“那要怎么撒？”

“两三颗两三颗地放。”

“我不是两三颗两三颗地放吗？”赵菲说。

“你刚才泼水一样撒种子，还有，要控制距离，种子跟种子之间距离不能大不能小。”

“什么距离，你说的距离是多少？”

“我不知道，我说不上来，我自己做我自己清楚。”

见招姨说不上来，赵菲有些生气，她认为招姨针对她，招姨看到赵菲生气，有些无奈说：“其实这些小事情，我自己做更快。”

赵菲说：“什么意思，你是嫌我们做得不好，帮倒忙。”

招姨连忙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不然你们休息下，我自己来，这些小事我自己十多分钟就做完了。”

赵菲听了直接不干走到田边，跟我们说：“你们还干什么，人家叫你们不要干了。”

刚刚还在模仿猪八戒大家笑得前俯后仰，现在气氛一下子陷入冰点，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女孩子情绪说变就变，招姨不敢说话，让我们都回去，她自己来。

招姨自己走进田里弯腰捡起地上的种子，看着她艰难弯腰的样子，大家心里不是滋味。其实播种的环节大家都做不好，大家边做边玩闹，招姨在一边看着，赵菲离她最近，招姨说她两句，她不高兴。

丹珍说：“招姨你腰不好，还是我们来，播种要怎么做，你告诉我们。”

招姨为难地说：“我们农民种菜全凭经验，没这么多说法，没有具体123数字，全凭感觉。我看着不对我就说出来，你问我怎么种，我又说不上来，我看你们这样浪费种子心疼，招姨粗人说话难听没有别的意思。”

娟秀说：“你做一遍我们看看。”

于是招姨示范播种给我们看，我们看着招姨撒种子，由于腰疼，招姨弯不下腰，头低不下去，她站立着撒种。

丹珍问：“招姨你下种时是怎么判断距离的？”

“我靠我的脚长判断，我的脚走一步撒一次，一次播两三颗种子。”

娟秀说：“那我们跟你一样不就行了，我们看我们的脚。”

她说：“不行，我脚比你们大，我脚41码。”

“41码不是男人脚吗?”赵菲说。

招姨开玩笑说：“我生来是男人命，劳累一生了，不怕你们笑话，我穿的是男人鞋，女人鞋买不到。”

丹珍去路边找来一个竹条量招姨的脚长，好家伙有25厘米长，丹珍根据脚长裁成同样大小四根竹条。

招姨说：“控制距离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种子下得均匀，控制好种子距离，到时芥菜长出来不会挤来挤去。”

丹珍说：“招姨你继续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这样就好了，没什么要注意的。”

“接下来呢，播完种子接下来怎么做？”

“下完种子后要埋土，种子不能埋得太深，到时种子才容易破土长出来发芽。”

“埋土埋多少？”

“埋土的话，不要过深，深了种子发芽有困难，深度是2-3厘米。”

“埋土是2-3厘米。”丹珍用心记下招姨教的办法。

娟秀说：“行了招姨，我们知道怎么做了，你说清楚就没问题了。”

丹珍自己先做一遍，她在竹条上面做好记号，按照竹条记号上面的距离播种，招姨看着丹珍播在地上的种子，点点头表示她播种做得对。丹珍这么一问，招姨这么一说，在场其他人都明白了。看到丹珍在播种，大家继续加入进来，模仿丹珍的路径距离跟着播种，有了播种具体要求，大家一下子进入状态。播完种，接着是埋土，用挖锄埋上薄薄的土层，大家对2-3厘米没有概念，丹珍还是用她的竹条，在其他土层上面量好距离做好记号，按照其他土层的标准埋土。

“下完种子埋好土了，招姨接下来做什么？”丹珍问。

“接着要最后一步，浇水，浇水不能浇太多，不然种子会被冲走。”招姨试着跟我们说清楚，解释种田的步骤，“不是浇水，是喷水，用喷水壶薄薄喷在上面让土变湿润。”

“明白了。”

大家跟着招姨说的做，这下通通符合招姨要求了，任务圆满结束。看着自己的劳动现场，我们几个叉腰抹汗心满意足，到底是新手，做事速度慢，招姨一个人半小时的活，我们忙活大半天。

招姨说：“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太阳，要是太阳上来，你们几个小丫头肯定受不了，会晒得皮肤黑黝黝。跟我一样，皮肤黑黝黝，变不了白，没有男孩子喜欢。”

招姨是个六十多岁的女人，身材肥胖，她的胯部，超出她身子的二分之一，走起路臀部扭来扭去跟鸭子一样。皮肤黑黑的，常年穿着不合脚，脚跟露在后面的棕红色胶制凉鞋，脚的颜色比身上皮肤更黑。

娟秀说：“招姨，接下来怎么做？”

“不用管了，它们自己会长大。”

“要多久才会变得跟它们同伴一样。”丹珍指着田里其他发芽的芥菜。

“要七八天左右。”

“七八天？这么久。”

“七八天算快的，你看我那些西红柿，长大时间更久。”招姨指着自己木屋周围的西红柿，招姨木屋周围种着西红柿，她说西红柿要两个月才能熟。

眼看菜地恢复完整，我们跟招姨告辞，招姨要感谢我们，准备煮番薯糖水招待我们。娟秀抢先开口说:“不吃了，今天不上学我们要去逛街买衣服。”

“不吃啊，不吃带一些番薯回去，让你们妈妈给你们煮。”

娟秀吓得连连后退，说：“我们要去逛街，带番薯在身上太重。”

“真可惜，既然这样，下次再来拿，以后想吃番薯随时来找招姨。”

”收到。”

我们拒绝招姨送番薯的好意，告别招姨去逛街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