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归生气，梅不韪还是惦记着沈半溪的伤势，灵气自指尖流转，缓缓注入沈半溪体内，修复她的经脉。
“往日里也是个美人坯子，现在倒是不讲究。”
沈半溪抬手看了看自己皲裂的皮肤，尴尬笑笑，正想要解释几句，却听花归月问道：“你入过魔？”
琥珀色的眼睛直直逼视着沈半溪。
沈半溪：……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那是前世的魔后做的，管她沈半溪什么事？
花归月严肃地说：“入魔虽是获得力量的捷径，却也是自断前程的愚蠢行为。”
沈半溪：“我知道……我没有入过魔，真的没有。”
“你要知道，自九州混战之后，修真界有记载的历史里，根本没有魔修修成大道的，此路不可行。”
沈半溪沉默了。
反正她就算走正道也没什么机会……
“天生是魔，尚且难成大道，由人身入魔则是愚不可及，”花归月枯竭的灵气还没有恢复，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坚定非常，“你的心性、功法、身体……都会受到魔性的影响，你会变得不可自控，变成一种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模样，与曾经的亲人、好友全部反目成仇，昔日追捧你、称赞你的人都会反过来追杀你……”
沈半溪沉默了。
花归月顿了一下，想说即使是在自己最需要力量的时候，也没有走这条歧路，但又觉得说出来有些大言不惭，有卖弄之嫌，所以没说出口。
【滴滴——】
【攻略对象好感值-1】
【当前好感值……攻略对象情绪波动异常，无法计算。】
【系统提示，请宿主及时采取措施。】
花归月：？
沈半溪：……
花归月疑惑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以你的性格，要是入魔的话，一定会很痛苦吧……”
“宁死不往。”
沈半溪低下头，看着自己狼狈的衣衫，没说话。
花归月见状也不再劝，继续打坐调息。
接下来几天，沈半溪和花归月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
在修行一道，花归月固执得可怕，经常会与梅不韪争论起来，其对剑道的坚定让见多识广的梅不韪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至于有些头疼：“……你小小年纪怎么犟的跟头驴一样？我为你修改的这部分可是融入了神符宗近百年最先进的修行理念，集剑道之长又海纳百川。剑修又不是剑客，再怎么样还是修士，是修士就要重修行，修行远比剑法本身重要！”
花归月油盐不进：“前辈所言有理，但晚辈内心已经坚定自己的道，如果三心二意，恐会……”
梅不韪都要被气笑了：“你一个连金丹都没成的娃娃，你有什么道？往后修行路上的所有问题，你就打算拿一把剑劈过去？”
花归月点头：“正是。”
梅不韪：……
她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罢了，爱修什么就修什么吧，你要真有一天真能出个剑斩万物大道来，我倒要对你刮目相看。”
花归月面色平静地行了一礼，退去后面的卦阵里练剑去了。
梅不韪飞舟内有一间藏书房，向花归月开放了部分，这几天她从中挑了数套合意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练。
沈半溪见过她是怎么挑选的，在偌大的书架前站定，目光一扫就眼疾手快地取了好几本，主打一个随缘。
然而不怪前世总有人说花归月是天生的剑修，她随手挑的剑法居然都非常适合她，其中甚至还有品阶不弱于《玄鼎剑诀》的。
一句话都不说的顶级社恐阿落都忍不住对沈半溪打出一个星盘：“师妹没有剑骨，却有天生的剑心。”
沈半溪欲哭无泪：“小师姨您可别急，她是您师侄！师侄！不是师妹。”
阿落红了脸，召出一道淡紫色的光幕遁逃了。
沈半溪叹了一声。
她发现自从被梅不韪拐卖之后，她简直沧桑了几十岁。
道侣眼里只有剑，师姨话都说不利索，外婆更是……拥有一种全修真界无人可及的资深稚童心态……
她又叹了一声，觉得自己曾经的“纨绔”名声还是太冤枉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丫头，想什么呢？”
苍老却活泼的声音响起，沈半溪又想叹气了。
梅不韪顺着沈半溪的目光看去，神识看见剑招凌厉的花归月，心下了然：“哟，看小媳妇呢？”
沈半溪已经好几天没跟花归月说过话了。
自从那天花归月对魔道发表一番高见之后，沈半溪就有种不知怎么面对她的感觉。
她们之间本就全靠她一头热，她不去找，花归月眼里就只有剑。
偏偏梅不韪还要戳她肺管子：“哎呀呀，这娃娃心性坚定，断七情、斩六欲，你们丹阳峰有个对联怎么说的来着，‘千锤百炼筋骨硬，短情绝爱道心纯’，真是难得哦……”
沈半溪：……
她刚才没叹出来的气终于还是出来了，她趴在桌上，没精打采：“修行没前途，追妻也没前途，我真是命苦啊。”
梅不韪一巴掌糊在她脑门上：“没出息。”
她看着花归月一天比一天强的剑招，笑道：“那天你破我禁制，就一点感悟都没有？”
沈半溪摇头：“不知道。”
然后她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真的不知道嘛……”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您也说了那是魔道，您和师妹不是都说此路不可……”
“你这脑子怎么跟单循环似的？”梅不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迂腐的后人，
“修士在世间修行，难道只有仙和魔两条道？灵气于周身经脉流转，难道只有顺和逆两种循环？”
沈半溪捂着脑袋委屈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就是想，独创一道这种事情，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
梅不韪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去花归月那边了。
“我说娃娃，这招斩星辰在别人手里能斩天地，到你手里怎么软得跟在跳舞一样啊？叫本君来给你示范一下……”
沈半溪又叹了一声，第无数次回忆那日破禁时的心境。
————
沈半溪就这样在迷茫中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等到云墟州的时候，时令已到了春末。
云墟州就像一片与世隔绝的遗落之地，大大小小的国家和村落坐落其中，仙灵之气稀薄得可怕，一眼望去，看不到灵兽也看不到修士，只有无穷无尽的凡俗，以及，乱。
不同于有三宗或是其他上品大派镇压的其他州，云墟州上连个像样的宗门都没有，凡人的势力在其中为一些沈半溪难以理解的事情割据征战。
他们不知道九州有多大，修士有多少能耐，只是专注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许多人甚至把修仙当成骗人的传说，闭塞又愚蠢。
在走下飞舟，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时，沈半溪眼中映入一片大漠黄沙，似乎就连春风似乎都绕着这片贫瘠的土地走。
“外婆，你为什么会有好友跑到这种地方？”
梅不韪的眼睛眯起一条缝，那双好像天崩地裂都不能惊醒的眸子露出银光一线，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闭上了。
“你不妨自己猜。”
沈半溪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她看着花归月的侧颜，没有说话。
“师姐？”
平日里对她的目光已经能做到视而不见的花归月，这时候却问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花归月摇头：“说不出来。”
阿落在后面欲言又止了片刻，抬起的手又放下去了。
梅不韪一抬手，身后巨大的飞舟逐渐缩小，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纸鹤，被梅不韪收入袖中。与此同时，一道白绫缠绕上她的眼睛。
“走吧。”梅不韪拍了拍沈半溪的脑袋。
这一拍，沈半溪好像突然从时间外回归了，突然想起来，按时间来算，自己曾经极为看重的天榜比试，应该已经结束了，过几日榜首的消息就要传遍修真界。
也不知道今年的榜首会是谁……书颜姐姐虽然厉害，大概率还是打不赢宣孔雀，便宜她了……
而榜首见分晓之后，相关的留影石什么的也都会大卖，某卜姓不良师妹肯定又发了横财。
无形之中已经错过了太多……
她对花归月道：“师妹，你知不知道，天榜比试好像已经结束了。”
本应夺得榜首的花归月无所谓地点点头，浑不在意。
沈半溪并不意外。
对她来说，就算夺得榜首进入内门，也比不上跟梅不韪相处一个月收获大。
她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突然听到系统的声音。
【滴滴——】
【检测到主线任务已偏离，系统更新中——】
沈半溪突然想起来，系统之前发布的都是“进入内门，接近沈半溪”、“住进沈半溪的住所”这种任务。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好像已经有了不少进度来着……
现在换个地图，全没了……
命苦，是一种沈半溪。
【系统更新完毕，发布最新任务：被沈半溪摸摸头。】
【任务奖励：云墟州剑冢地图。】
花归月：！
她迟疑着询问最前面的梅不韪：“前辈，云墟州有剑冢吗？”
梅不韪一愣：“你如何得知？”
沈半溪抢先道：“我娘跟我说的，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带师妹去寻一把剑？”
梅不韪不信：“你娘那个呆子哪知道这些？”
沈半溪眨眨眼：“外婆~有没有嘛~”
“别撒娇。”梅不韪一笑，“有是有，但不是你们俩小屁孩……”
她神念移到花归月身上，又改了口：“罢了，那是上古九州混战的事情，那时候的云墟州还不是如今模样，无数品阶极佳的灵剑埋藏于此。不过只是个传说罢了，要是能找到，九州万年以来岂会无人开发？”
花归月闻言，看向沈半溪的眼里都有了光。
沈半溪：……
她避开花归月的目光，转而问梅不韪：“外婆，咱们不是有飞剑吗？为什么要走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