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一声开门，陈璃把拇指贴上密码锁的触摸板。

它用萝莉音欢快地说：“お帰りなさいませ!（欢迎回来！）”

门边就是定制的高透亚克力置物柜，里面摆满了两层手办。

陈璃背着手贴近柜门，呼吸喷出的雾气在亚克力上留下两团白雾。

她目光紧紧锁定的是一个女性手办，手持淬火长刀，骄纵地将刀尖抵向地面。

“他妈的神迹。”她喃喃，“怎么会有这样的艺术品。”

与之相反，亚克力展示柜对面是内嵌处理的极简风鞋柜。

陈璃欣赏了一会，满意地转过身，随手把车钥匙放在上面。

这就是她工作后的家，一间建筑面积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复式。

主人花费了三年时间把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痛屋。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她的痛墙，主要由纸片制品构成，外加精心搭配的各种蕾丝、布料装饰，即使角色众多也和谐又美观。

楼梯下的铁皮制品展示柜里小心放置了一周一换的干燥剂，就连床头也堆放了十几个棉花娃娃。

只要回到家，陈璃的心情就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但正因如此，这间房子里剩下的家具就显得少之又少——

除去厨房和卫生间的必需物品，一副桌椅，床，衣柜，没了。电子产品倒是应有尽有。

换言之，没什么生活气息，倒像是什么奇怪的电竞房包间。

陈璃把自己摔在沙发上，呆滞了几秒。

她机械地把电视遥控器扔得远远的，不情不愿地一蹬腿跳起来找出笔记本电脑。

这还是她刚工作的时候换的商务本，眼下顶着五年的高龄，光是打开个10K的work文档都得转好几圈，但她懒得换。

不影响工作，没必要。

即使它和旁边超高配置的自组主机格格不入，更不要说显示器和两块延展屏。

不过没人诟病她，大家都以为她过日子很节省，但她是会买不同参数的镜头还只拿来拍谷美*的人。

达到这个成就的原因无他：根本没有人来过她家，包括母亲。

陈璃点开下班前林央发送过来的文件夹，机械地一一扫视过去，对荣霆的项目进展有了大概的了解。

保险起见，她用手机点开工作软件。

她和林央的对话框停留在对方发来的一个中分奶牛猫问好的表情包。

从文件传输助手把还需要的资料汇总转发到对方手机里，她瘫倒等回复。

林央一拍旁边人屁股：“你手机响了。”

刘景寻完全没有准备，被她拍一激灵，抬手拍回去。

林央动作夸张地躲开，眯起眼一摊手。

“看看吧，没准是谁问你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刘景寻啧了一声：“谁闲的没事问这个？”

“没话找话的人就会问。”

刘景寻两边手上分别拎着两个购物袋，从口袋里捞出手机。

“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什么不是你的，孩子？”

“孩子确实不是我的。”刘景寻说，“短信也不是我的，不过孩子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

林央凝固，拿出手机。

两人在商业中心对站了半晌，林央一言难尽地抬起头。

“宝宝，我们是不是忘了跟陈总通气了？”

刘景寻早习惯她兴起就老婆宝宝一通乱叫，问：“通什么气？”

“比如我们只有上班时间才处理工作？”

刘景寻皱眉：“她还没下班？”

“我看到她回家了。”林央说，“但是你看。”

刘景寻就着她的手浏览陈璃列出的文件需求，最后把眼神定在最下面。

“我没看错吧，八点半上班，她十点就要？”

林央干笑：“也许，富春的人能做到呢？”

“据我所知，墨墨的邻居家那个alpha就挺效率癖，但我认为一个半小时肯定不够。太多了。”

刘景寻示意她把长长的一条往上扒拉：“比如前几项的检索就是个问题。我可太干过了。”

林央犯难：“那我咋回？”

“跟对方说明情况，给个预计时间。”

“就这样？”

“就这样，如果对方理解不了就算球。我不需要跟不上荣霆工作进度的副总。”

“你这话说的。”林央感慨，“好像我是什么好东西似的。”

“你的智力水平已经比很多人高了。”刘景寻漫不经心地说，“明天我找她聊聊，交流交流。”

“对齐颗粒度？”

刘景寻轻笑：“应该算是反向对齐颗粒度。”

陈璃瘫在沙发上发呆，对面的“已读”状态持续了五分钟，却没有回信。

接下来可能是劈头盖脸五六条六十秒长语音，或者是一个文件压缩包。

总之都不是好消息。

催命的提示音响起。

林央：好滴，我收到了，辛苦啦

林央：不过明天早上十点可能没办法直接发给你，时间太赶了，相关的员工已经下班了。除非有非常紧急的事，员工一般休息时段出了办公楼大门就不办公咯

林央：明天中午午休前整理好发给你可以不

陈璃：“……？”

什么叫，“出了办公楼大门就不办公了”？

现在才七点多，她要的是研发部的文件。他们全下班了？

真的假的？

陈璃咬咬牙。

陈璃：好滴

虽然按照黑暗森林还是什么理论，这极大可能是一场下马威，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今晚她可以开始追番了？

另一边，林央严肃地说：“她是不是生气了？”

刘景寻说：“你还指望一个大你八岁的陌生同事回你表情包吗？”

林央仰头沉思：“也是。”

她一把揽上刘景寻的脖子：“我要去试那家出的夏款新色！”

第二天早上，林央提前半小时迈进公司大厅。

老板的意思摆在那，荣霆的上下班时间全卡得很死，踩点上班的人比例比同行高一大截。

大厅里只有保安叔叔，林央抬手打了个招呼，吹着口哨按下电梯。

电梯门滑开，她和气压奇低的陈璃打了个照面。

嘴里的口哨变了调，成了个响亮的流氓哨。

她尴尬地干咳一声：“陈总，早上好。”

陈璃的黑眼圈乍一看会错看成小烟熏，眼皮稍沉下来便极富攻击性。

她连忙睁开眼：“林总。早上好。”

口袋里传来嗡嗡的震动，林央指指。

“应该是邮箱。”她说，“如果日程表有空缺，临时的工作安排一般在上班时间前半小时用邮件发到手上。”

陈璃扯扯嘴角。

邮件的署名是刘景寻。

最后还是来了吗。她心底暗叹一声，看来昨天没找她谈话就是想晾她一天。

电梯轿厢里过分沉默，林央抿抿唇，不自觉地盯着慢慢跳动的数字。

直到电梯停在顶层。

忘了按食堂了。林央绝望地想。

她先一步迈出轿厢，陈璃还在看手机，两人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也掏出手机。

林央：上来的时候给我捎俩包子，不要豆芽粉丝的

景寻：？

景寻：有没有可能，我还在被窝里，根本没打算吃早饭呢？

林央垮脸，把刘景寻的备注改成魅魔。

光顾着看日程表，忘了按食堂了。陈璃绝望地想。

她还以为林央要去食堂吃早饭，两人应该正好能错过去，省得交流。

结果林总的生活也这么不规律啊！

两人在总裁办门口分道，林央刷开办公室门，忽然问：“你喝咖啡吗？”

咖啡？

听起来也能垫垫肚子，待会找机会溜出去找东西吃。

总裁办公室里有台很新的咖啡机，足足占了半个吧台。

空气循环系统把昨天的信息素味道清空了，办公室里只有清淡的绿植味道。

林央把咖啡机打开消毒，见她注视柜子上的香薰，随口说：“富贵竹香型的。”

陈璃顿住。

“富贵竹还有香气？”她思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吧，我也觉得景寻被什么人骗了。这味道，能说是富贵竹就能说是发财树。”

“那为什么不干脆买两棵放在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过于简洁了，只有窗台上孤零零的小仙人掌球球。

林央呵呵一笑，把咖啡豆倒进磨豆机。

“他是那种会拿热水浇对家发财树的人，可能看别人也像吧。”

林央从吧台下的小冰箱里拿出两瓶鲜奶和一瓶苏打水。

“你喝拿铁？美式？对豆子有什么偏好吗？”

“没有，拿铁吧。”陈璃眼巴巴看着，“谢谢。”

林央呵呵一笑，把苏打水放回冰箱里，换成一瓶奶。

两人又是一阵无话。

动作间，刘景寻推开办公室大门。

“早上好。”

他嘬嘬嘬，林央凶狠地回头瞪他，伸手接到两个包子。

“我要美式。”他轻车熟路地说。

林央手里的包子还烫手，她讶异：“你不是没起床？”

刘景寻低头展示一头乱毛：“你觉得呢？”

他坐在陈璃身边，问：“吃了吗？”

陈璃眨眨眼，摇头。

刘景寻转头看看林央，不怀好意地一笑。

他问陈璃：“你吃包子吗？”

陈璃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说：“我不挑食。”

刘景寻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早饭送给她，跳起来哗的拉开林央的抽屉。

林央听见塑料袋的声音紧急抬头，刘景寻已经撕开饼干的小包装啃上了。

“吃饭吧，待会我们两个开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