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暮云灰水纹长袍,外披赭石色斗篷,脸上戴着张人面一眼的面具,仅露出两缕垂至胸前的发丝。
叶殇盯着面具喃喃自语:"人面一眼,鬼国国人,呵,有意思。"
他借着人群掩护,悄然绕到那人身后,压低声音道:"公子好兴致,青天白日穿成这样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
这装扮,简直像把"我有鬼"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那人对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并不惊讶,镇定转身打量叶殇,对视几秒后,叶殇猛然伸手去揭面具,对方反应极快,瞬间后退数步。叶殇紧追不舍,挥掌攻去,那人抬臂格挡,顺势抓住叶殇手腕,反手就是一拳——这一拳竟未用内力,显然无意伤人。
叶殇正要再次进攻,却被匆匆赶来的陌涯一把拽到身后。陌涯掌风凌厉劈向面具人,对方侧身闪躲,运功震出一道气劲。
叶殇与陌涯急忙跃开,身后粗壮的杨树应声而断,轰然倒地。面具人不愿纠缠,飞身跃上树梢,转瞬消失不见。
那人轻功了得!
陌涯并未追赶,转身想查看叶殇伤势:"公子,可有受伤?"
他观叶殇内息通畅、面色正常并无何事,但他分明亲眼看见那人打中一拳。
叶殇摇摇头:”那人并未使出全力,不知是何目的。”
叶殇回想着当时那一招,调侃道:“唔,若那人使出全力,你家公子这会儿怕是要穿肠破肚,去陪沈娘子黄泉路上作伴了。”
陌涯促眉紧拳:“是属下失职,但公子不应独自试探。”
叶殇指尖蹭了蹭鼻子:"我开玩笑的,你不必如此正经....."
其余人被这边动静惊动,蜂拥而来所有目光都落在了二人身上,谢酬看着倒地的大树和叶、陌二人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叶殇弯了弯嘴角答:“禀大人,刚才下官见这有个人鬼嵬嵬的在后面徘徊,凭借下官多年行走江湖的阅历,这一定是个盗贼,免逢大家中招便想先一步制服那蟊贼,怎料其武艺高强,一拳就把这树劈倒了,多亏陌大侠相救下官才逃过一劫。”
谢酬闻言大骇:"哪来的贼人竟如此嚣张!小殇你也是,这种事也不知会一声怎可独自与那贼人缠斗?"
叶殇讪训笑道:“下官这不是怕打草惊蛇嘛。”
谢酬连忙让人检查随身财物,而此时,那神秘人正藏身百米外的树梢,静静注视着一切,直到送葬队伍返程才悄然离去。
宫门外,千余铁骑严阵以待。李瀛卸下兵器重甲踏入宫门,小太监阿福满脸堆笑迎上来:"将军可算来了,陛下正和几位大人在殿内等着您呢。"
"带路吧。"李瀛淡声道。
这条路他走过不下千次,既使多年未归每一处角落仍刻在记忆里,为何说出这句他也不清楚,也许总在心底认为会不同吧。
鸿华大殿内老太监启华一脸急色的在赵慕翎边耳语:“我说陛下呐,这李瀛与那瑾夷交好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七年前怨怒下远赴边境七年不回,这不回来倒省麻烦,正好吓吓那些不长眼的蛮人,您这把他召回来干嘛呀....”
赵慕翎嘴角含着笑意:"这么些年了,你还是改不了你这浮躁性子,当年他再大怨气,不也只是抛下家人把自己扔到边境苦地,能耐朕何?"
太尉贾焰符合道:“陛下说的是,那李家小子不过仗着他爹娘撑腰才混个将军,怕他做甚?"
“哼,我看他老子也不过是攀上长公主这条高枝,什么一步步战来的纯属屁话!”
"冯统领,陛下面前注意言辞。”
"候爷这话就不对了,就是在陛下面前我才更要说!这李赭可不就是...."
"冯爱卿。"赵慕翎抬眸。
冯路远刹住话头老实闭嘴。
"这李家有无怨气都掀不起风浪,李赭是忠臣,他忠的是国而非君,这天下是谁的与他关系不大,陛下乃明君得这天下有何不可?"一蓄胡鬓白的老者言道。
"炅老说的在理,只是这李家不敢造次,但这李瀛却不抵他老子聪明。”
炅老抚须笑道:"这正是陛下召他回来的原因。”
冯路远不解问:“此话何意?"
段逵冷哼一声:“这边沙三万铁骑,六万步兵,此等精锐岂可让个才及冠两年的小儿领率!"
……
"右将军到!"
几人噤声望向殿门,李瀛只着单衣风尘仆仆,身姿挺拨高这些老家伙一个头,肩臂宽广有力站的板正,规据行了一礼便不再多言。
赵慕翎赐下座“李爱卿辛苦了,路途遥远几日奔波劳顿,朕这就令人去准备宴席,为将军接风洗尘。”
"不必了"李瀛眸色幽深:"臣不喜热闹,陛下召臣回来是何要务?"
贾焰打圆场:"将军心系家国,难怪如此年轻就能在军中大获威望。”
“太尉谬赞了。”
“将军如今不过二十有二,便有如此功绩,可谓大能者,本候像将军这个年龄时,还只是个无名小兵,将军日后前程可比本侯无量啊。”
李瀛一拧眉:"候爷说笑了,武将最高不过封候,又岂能比候爷无量。”
赵慕翎笑道:“段武候的意思是你能更早的坐到那个位置。”
见李瀛不解,赵慕翎故意停顿许久才道:"边境疾苦,风沙漫地,日晒夜冷的,那赫哈勒的蛮人长年在大漠行走,兵强马壮骁勇善战,而爱卿年纪尚轻,李家就你这一个独子,若出了什么事朕要如何向文妹姑姑交代?"
李瀛脸色不佳,仍沉住气道:"赫哈勒虽占地域优势,却只善近战,臣以铁骑重甲开路,轻骑突围,弃短剑换长枪以速破局,以巧取胜、并无败绩。”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朕知卿勇武,但这大漠实苦,你且年轻,岂可一辈子困于边境与黄沙作伴?岂非让李家绝后?"
"陛下,若人人贪生怕死,嫌战场疾苦,那这个国家拿什么抵御外敌?若只因臣是李家的儿子便要得到优待,那其他家的儿子怎么办?如今边境各部正紧盯中原,赫哈勒履次来犯,臣在那驻守七年,最熟知他们的战术,怎可因苟且偷生离开战场?"
冯路远探身笑了笑:"这陛下也没说不让你上战场呐,别激动.."
"正是如此"赵慕翎依旧一脸随和"朕的意思是不如爱卿此次返京,先成个家,也好让你父母宽心,待来日有个一儿半女,再回到战场也不迟。”
见李瀛不语,赵慕翎语调不急不缓:“淮国公的如清,相貌出众、行为得体、毓质淑慎、正值妙龄,与爱卿甚是般配,择日朕做东,你二人见上一见,结成一桩好姻缘,岂不美哉?"
……
踏出宫门,千余铁骑庄严挺拨,与李瀛离开时一般无二,那魁梧凶煞的副将最先行军礼,身后随着整齐划一。
李瀛摆手牵过自己的马,捋了捋马毛翻身上去。
副将搓搓手,问道:"将军去哪?”
李瀛面色冷淡"长公主府。”
李瀛拽着缰绳吩咐到:"你们回将军府,行策,你和我一起去!"
"是"紫棠色、浓眉鹰鼻的那个副将应道。
两人一路疾驰,中途精确避开行人百姓,到长公主府前里衣已汗透了,见自家将军如此乔行策忍不住问道:“将军,官家叫您回来为的何事?"
李瀛冷哼一声:“他要,收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