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梵渡杀了观沧,已知谢渊寂和燕贞是观沧转世,这会儿白乐妤又听见圆真说,方誉可能是梵渡转世。
她停住推门的手,身后谢渊寂、燕贞、杭星澜、林曜站在一排,各有各的风华。
方誉是梵渡转世,那不就是谢渊寂和燕贞的死敌?
最外边的是被排挤的江醒,白乐妤冲他使了使眼色,传音:【说话啊,不是你让我们来找方誉?梵渡转世怎么回事?你该懂吧,这里就你年纪最大!】
燕贞听见白乐妤传音,透着疏离的冷眸波动过一丝笑:【嗯,就他岁数最大。】
世界意识诞生在洪霊时期,和江醒一比,几千岁——具体多少岁他不肯说——的燕贞都成了小年轻。
吱呀一声,明济从屋里面打开了门:“诸位,我们警惕性没那么差,请进吧。”
屋子里,圆真一看到白乐妤就捂了下头,他被白乐妤划烂的头皮已经痊愈,十二点戒疤也重新烫上,但疼痛仿佛还在。
这姑娘是真狠啊。
白乐妤根本没看圆真,日月森林里,她出于对方誉的担心打断了江醒的讲述,而江醒居然顺势就让她过来。
“白教主。”
“一边去。”白乐妤挥袖打开试图客套的圆真,疾步走到床榻,手掌覆上方誉头顶,她的灵识也随即探入。
这是一个相当冒犯的行为,修士通常不会容许他人内探,而方誉只是顿了一下,就卸掉防御,随便白乐妤看。
他体内二百多根骨头,每一根都散发着佛性,或许是方菲意在服下骨舍利后,残存在骨舍利中的佛圣灵魂,和骨舍利一起融进了已死去的胎儿体内,救活了他,也成为了他。
圆真的猜测,大概率是真的。
“什么意思?”白乐妤回头,质询江醒,从江醒跟她说她是长羽转世起,她就在想这和对付天道有什么关系。
提到观沧的时候,白乐妤都在猜天道就是杀死观沧的梵渡了,结果这个猜想也被推翻。
“方誉是梵渡转世,谢渊寂和燕贞是观沧转世,你不会要告诉我杭星澜和林曜也是谁的转世吧?”
“观沧?”圆真骇然,“大魔观沧?”
“没你的事,闭嘴。”
“主持主持。”明济强行将圆真拉到边上,看看似乎在忙碌正事的白乐妤,抬掌捂住圆真的嘴。
“?唔唔!”放开他!懂不懂尊老爱幼!得亏他只有两个弟子和白乐妤接触过,要是白乐妤去灵禅域住一个月,他估计就没弟子了!
白乐妤没说话,她脑子里有个隐约的想法,看着江醒,等待着他的证实。
“嗯。”江醒点头应答,“杭星澜也是梵渡转世,林曜是梵渡和观沧的转世,佛圣梵渡,就是大魔观沧。”
话音甫一落下,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就连唔唔挣扎的圆真都僵住,眼瞪得像铜铃,折叠的抬头纹写满震惊。
“你的前世长羽,当年是梵渡养的鹰,梵渡在长羽惨死后生出心魔,分裂出魔头观沧,后来他又与观沧同归于尽。”
江醒看着燕贞,“二人死后,观沧遗骸被封印在子午冥渊,一部分逃了出去,形成燕贞。”
看着谢渊寂,“一部分在子午冥渊内转生,形成谢渊寂。”
看着杭星澜,“而梵渡,他的残魂飘荡世间,物换星移,转世成杭星澜。”
看着方誉,“他的身躯化作三颗骨舍利,一颗形成千古镜,一颗被云落墟墟主方菲意吞食,化作方誉,最后一颗——”
江醒的目光落到林曜身上,丰神俊朗的青年安安静静注视着他的姐姐,察觉到视线才侧了下眼神。
停顿少顷后,江醒继续,“最后一颗,和梵渡观沧两个人的灵魂缠在一起,被天道放进林家家主体内,诞出林曜。”
也就是说,梵渡和观沧各自转世成两个人,他们结合起来也转世成一个人,总共五个。
佛圣梵渡,好他爹的强。
“需要证据的话,可以看杭星澜在洄游虚境的记忆,他在境内演了一棵树。”江醒抬指,将昔日“无”从杭星澜脑中抹去的记忆向所有人展示,“梵渡常在树下为长羽讲学。”
那是一棵生长在高崖上的普通的树,在日复一日聆听佛法中,逐渐生了灵识。
谢渊寂:“我见过这棵树!”
杭星澜:“青苍古树?!”
画面出现一瞬间,谢渊寂和杭星澜相继喊出声,两人对视一眼,水火不容地撇开头,谢渊寂先道:“白乐妤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冥渊见过一点观沧的记忆碎片,观沧和一名女子站在崖边,崖上正是这棵树。”
杭星澜紧接着道:“这是青苍古树,我契约迷途之埙时曾见过。”
怪不得小叶飞花楼中,青苍古树的叶子在碰到杭星澜时开花,因为青苍古树受梵渡点化之恩,而杭星澜是梵渡转世。迷途之埙只认至善者为主,恐怕也是在等待梵渡转世。
过去多年、多个事件中的细节,都对上了江醒给出的答案。
白乐妤和林曜五人,分别对应长羽和梵渡的转世。
江醒展示的只是洄游虚境里演的戏剧,除了燕贞,没人想看他演的梵渡和有着白乐妤脸的长羽亲近,杭星澜说完话就嫌弃地上前将画面驱散。
白乐妤思量片刻,毕竟裂成五个人的不是她,她比其他人更快地整理好思绪:“所以说,天道利用梵渡的骨舍利、梵渡和观沧的灵魂制造出林曜,天道是清楚观沧是梵渡心魔秘辛的人,那祂是谁?”
“我也不知。”江醒摇了摇头,“我的‘眼睛’看不到世界之外,但有一个方法能探查。”
他取出乳白色圆镜,半地灵仙器千古镜,“此镜可照出一个人当世的过往,白乐妤,你想想能否借它,照出整个世界的过往。”
回溯全世界,简直前所未闻!
圆真瞠目结舌,全场属他和明济最为懵圈,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但回观整个世界的难度他懂,古往今来就没人做到过,甚至没人敢想过。
白乐妤从容不迫地从江醒手中接过千古镜,骨色的莲花框抵上她的指腹:“你是想追溯到洪霊时代?”
虚境里的故事终究是演的,真正准确的真相远在洪霊,那个神佛还在的光辉时代。
江醒颔首,理论上,世界意识注视着世界,本该能通晓全部真相,但当时世界将溃,身为世界意识的江醒也很虚弱,错过了许多事。
“世人赞美天道,落实天道身份,不仅能帮我们寻找天道,还能击溃祂虚无缥缈的形象,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对抗天道的阵营。”江醒说道,“就看你能否用千古镜,回溯全世界。”
白乐妤在脑子里勾勒着阵法,是挺困难,但江醒即是世界,她和林曜五人灵魂来自洪霊,也许能有办法……“给我几天时间,我要想一想。”
“尽快,无设下的屏障撑不了太久。”江醒扫了眼白乐妤和她周围,“不过你们还挺快的,无说你们和好后会找我,这么快就和好了?”
……和好?
白乐妤想起来五个人抢她的手,最后一人逮住一根指头,谢谢,无,你真是低估了他们。
她缓解严肃氛围,揽住左边林曜,揽住右边杭星澜,皮笑肉不笑:“是的,我们很好。”
谢渊寂一看跳脚:“白乐妤!一不留神你就犯浑,碰他们干什么,我才是你的羁绊者!”
落在肩头的手暖烘烘,林曜滚动喉结,斜睨向谢渊寂:“还糊涂着?都是一个人的转世,戴在姐姐耳朵上的情丝缠,我们谁去解都解得开。”
“哼。”谢渊寂才特殊了几个时辰就不特殊了,气愤回瞪,扭头气咻咻地飞走。
白乐妤没劝也没拦,心里清楚谢渊寂跑的根本原因,拍拍林曜和杭星澜的肩,又看向燕贞和坐床上的方誉:“今天一天得知了太多事,大家都需要时间消化,我去琢磨阵法,你们这几日好好想想吧。”
几人各怀心思,相继离去。
房间里,圆真拍拍明济捂嘴的手,明济忙不迭松手。
“明颂,这两个月内发生了何事?我也就闭关两个月,怎么出来天都变了。”
圆真稀里糊涂,急需得到解答,他告知方誉身世,就是受了白乐妤启迪,想让方誉明晰内心,搞清楚他向佛是因为梵渡影响,还是他自身就向佛,哪里想到会牵扯到观沧长羽,还有天道。
“哎。”圆真扼腕叹息,“罢了,我总会明了,只是现如今,你不会随我回灵禅域了吧。”
方誉低首,又抬起首,轻启红唇:“不,我们现在就走。”
房间外,教主宫殿庭院中央,林曜提剑拦下江醒,青衫猎猎,黑色的眸子冷邃,盛着凶兽捕猎般的危险。
“有件事我要问你。”林曜冰冷地开口,攥着鸿玄剑,俊美的眉宇间聚着一丝困惑,“如若前世的你和白乐妤一样目标都是斩天道,为何要躲在幕后?”
他能感觉到,白乐妤有事情瞒着他。
锋利的剑尖对准江醒这个外人,要一个答案。
江醒拒绝回答:“既然她瞒着你,那就是这件事在她看来不重要,你知不知道都不影响她的决定,我不会多嘴。”
告辞林曜,江醒又在长廊下遇到燕贞,他没有像林曜一般提锋相对,孤身站着,在斜阳下形影相吊。
“我也有事要问你。”
燕贞投来视线,淡色的眉下面,灰瞳凝着一层寒芒,嗓音清冽,“我前世,为何会对白乐妤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