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急于这一时。他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再说。至于芳红嘛,如果不再来纠缠他,他也没必要先去招惹对方。
张立加快脚步,继续向着原有的路走。没多久,就看到了一群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汉子正在挑泥填土,打桩锯木……各种声音嘈杂而清晰。
然后嘛,他找管事的,说明来意。无奈管事的不相信他的话,并且以人已经招满的理由拒绝了他的加入。好说歹说都没用后,张立只能再去一趟清珂那里。
凭着昨天的记忆,他来到了清珂的那个小院落。人还没走近,就隐隐听到了一阵铮铮琴声,随着他的步伐,琴声也越来越真切分明。
张立不懂这种古琴,只知道听起来很好听,很美妙,悠扬婉转,引人入胜。
大清早的弹琴,古人闲起来,真的是很雅致啊!
好在,这也确定了人就在屋里,不至于让他白跑一趟或者还要去到处瞎跑着找人。
不过,如果现在他去敲门,打断了这琴声,打扰了人家弹琴的雅兴,大概是会让人不快。
那么,他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原本流畅的琴声戛然而止,“刷啦”一声,雕花的木门被人拉开,屋子里探出一个小姑娘,正是昨天见过的珠儿。她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撇嘴道:“你进来吧。”
嚯,这傻姑娘也还在。张立对她笑笑,跟着进了屋。清珂正端坐在一把古琴前低眉轻轻抚弄琴弦,偶尔蹦出一两个音节。知道他进来,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坐吧。”
随手拿过他昨天坐过的一个软垫,张立盘腿坐了下来。面前的美女继续拨动琴弦,婉转的琴声便再次响起,温柔地飘荡在整个屋子里。
这是一间很漂亮的屋子,屋子里有个青衣长袖的大美女正在低头弹琴。水色的纱帘随着风一下一下的飘起,几乎快要碰到弹琴的人,却始终没能触碰到。香炉里升起阵阵袅袅的檀香,弥漫又消散在空气中。
又是一出视觉享受啊!
嗯,还有听觉享受。
想来,这美女弹琴弹不够的话,那他的事儿就急不得。想想今天那个工头的态度,但愿这美女没有诓他。
既然急不得,张立索性静下心,决定好好听会儿曲。毕竟此情此景,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见识到的。
偶然想起一句很应景的话: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清珂这位美女,虽然并不是娇羞那一类的,但一举一动身上那种古代女子的韵味还是显现的十足。
静静听了一会儿,张立又开始端详起这间屋子。
跟昨天没啥区别,很漂亮,很干净。清新雅致,古色古香的,地板是木制的,被擦得锃亮。
相比起来,他现在住的那个土房子跟这里简直是天差地别。唯一不输的,大概就是屋子的主人了。他的土房子里有个林书淮,气质长相都不比正在弹琴的这个美女差。
嚯,奇了怪了,他怎么想起拿这俩人比较了。
闭上眼睛,打了个盹的功夫,那琴声终于慢慢停了。整个屋子变得很安静,他继续眯了半晌,再睁眼的时候,某位美女依然坐在琴前,正在看他。
张立抬头,竖个大拇指笑着夸赞:“弹的不错,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
因为他以前也没怎么听过这些古典乐器,但确实听起来不错。
清珂却是略微歪了歪头,似笑非笑:“你听睡着了?”
不是听睡着了,是他的生物钟还没能调到这边,成了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的状态。在外面还好,在屋子里的这种软垫子上一坐,就有些犯困,但还不至于睡着,顶多是脑袋有点昏。
“啊,没睡着。”他连忙否认,十分流利道:“闭上眼睛,那是为了静下心更好的聆听。”
事情都没办完,他想睡也不敢睡哪。
清珂不语,就端坐在那里静静瞧着他。屋里另外一个小姑娘这会子也不说话了,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书。
都不说话那就是等着他先开口了。张立问道:“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不?”
“我昨天,说的什么话?”清珂反问,面带笑容。
“就是说,让我来你们这里干活……”
“是么?”清珂挑眉,有点惊讶的样子,“我什么时候说过?”
张立:“……”美女,你不能这样啊。
“你说过。”他肯定道。
“我不记得了。”
怎么,这美女还真的是要诓他吗?张立收了笑容,正色道:“你说真的?”
“真的。”清珂毫不犹豫。
张立脸色微冷,站起来转身就走。丫的,古人不是都讲究诚信么?他居然还真被骗了。想起昨天说过的话,果然哪,骗人是不分男女的。
他这一转身,却是听到清珂的一阵笑声从背后传来:“说个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张立回头,“什么意思?”
清珂勾唇,笑意吟吟,缓缓道:“就是说……昨天我答应你的事儿,自然是记得的。”
不等他反应,她起身越过他,打开门,头向后微偏,“跟我过来吧。”
居然被这女的给戏耍了一番。张立摇摇头,还是跟了上去。以后他非得找个机会还回来,丫的。
穿过几棵花树后,他想起来时看到的那一幕,问道:“除了我,芳红还跟其他男人走的很近吗?”
“嗯?你看到了?”清珂毫不意外,很快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看到了。”张立如实回道。
“你不生气?”
“有什么可气的?”他压根不怎么认识那女人,至于以前的张立跟她怎么样,他感觉也并不像芳红说的那么恩爱。
“果然是不一样了。”清珂笑了一下,“你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在意这一点的。每次来这儿都嚷着要接她回家,楼里有几个小姐妹都被你感动哭了。而芳红嘛,她有别的客人,也都会避着你。”
“噢,听起来,以前的我要比她爱的多一些?”张立问。
“爱?”清珂露出惊异的表情,随即嗤笑一声,道:“这个字眼,也能被你这样说出来?”
“还是你这样的人……”紧接着,她又不可思议的嘀咕一句,却仍然被旁边的张立听了个大致。
他斜睨她一眼,跟着问:“我这样的人怎么了?”
只听这女人的前一句话,他能理解是古今文化差异,大概“爱”这个字太肉麻不能随便说。而他本来也不想把这个字跟芳红联到一起,虽然说的是以前的张立。
但是呢,他一时没想到其它的词来形容,就先用上了。
可她后面那句话,听起来就不怎么舒心了。怎么?听她的意思,他这种人是一看就不知道啥叫爱情的吗?不过说的也是,他一个多年的单身狗也确实啥资格说自己多懂这些。
清珂坦然道:“因为你这个人看起来挺粗的,突然听到你说……”
正说着,她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改口笑道:“也不对,你昨天还作了首诗来着,那么细腻美好的诗,跟“粗”是一点边也沾不上。虽然只是见过几面,但总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一样。这么有才情,以前怎么没显露出来?”
“按芳红那人的喜好,你要是早点这样,她之前也不会……”清珂说的愉快,调笑道:“说不定还真让你娶回家去了。”
张立:“……”可得了吧。
这么一说,他是不是还得庆幸,原身张立只给他留了林书淮一个人?
要是他真的一穿过来,面对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妻一妾的……
槽!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身为一个思想进步的现代人,他还是觉得两个人就够了。
不过这位大姐,你的直觉真准啊!
他确实是变了个人。连仅仅接触过两次的清珂都觉得他跟以前不一样,不知道这些天跟他同吃同睡的林书淮是怎么想的。
有了清珂的带领,先前一直拒绝他加入的工头立马换了个态度。他就这么拥有了他在这个地方的第一份工作。
看起来,这美女在这个楼里的影响力还挺大。是就她一个人这样呢还是其他姑娘也都可以?张立好奇了一瞬,然后立马开始按照管事的指示干活。
手脚勤快不偷懒,踏实肯干不喊累,就这么埋头流汗到下午,张立高高兴兴地领到了他在这个地方的第一份工钱。三十个铜板,不知道算不算多,但重要的是能够工资日结,这一点对他来说才是最欣慰的。
想起他早上才加进来,细算起来要比别人都少干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人散了的时候,张立便笑着退了八个铜板给管事的工头,“早上少干了会儿。”
“退得还挺多。”大约四十多岁的工头收了钱踹兜里,也笑。
“能来这儿混口饭吃就已经是幸运,以后还盼着您多关照。”他流利地回以一句跟前世差不多的客套话。
工头没再说啥就离开了。
不指望他这工头以后真能关照他,但愿能正常对待他就好了。今儿他干这一天活,多少能感觉到他们工头不怎么待见他,大概和他是后面插进来的有关?
管他呢,要只是跟今天一样多指派重活累活给他,他也能忍,反正他还年轻总不至于被累死,多习惯就行了。只希望对方以后别耍阴的给他使绊子就好。
据说醉梦楼这是打算扩盖一个戏院,以后弄些小戏子来唱戏。看今天的样子,这施工才开始不久,也就才打了个基础,那他这份活应该还能干个一两个月,甚好。
张立一边想着,一边在街上买了四个包子,跟昨天一样。
干活的时候只管了他中午一顿饭,他累到现在饿极了,迫不及待就大口吃掉两个。剩下两个,仍旧打算拿回去给林书淮。
街边还有些卖蔬菜的,种类不多,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新鲜,不过他还是讨价还价一番后买了点回去。他家种的那点蔬菜都还没长开,不知道还要等几天才能长大。
回到家的时候,几乎已经天黑。张立原本一身的汗,都已经发没了。他把被包起来的菜包子给了林书淮,就立刻带了衣服往屋后边的河里走。幸亏他住的这个村落里有水有河,不至于让田里缺水也方便了他能随时去洗洗。
也还好这条河离他家不远,而现在又正好是夏天。等到了冬天的话,估计就不能这么将就了,到时候得弄个浴桶或者挖个池子之类的。到时候天冷,冬衣棉鞋也得添置,肯定不会跟现在这种夏装一样便宜,一想就很费钱啊。
有了活干,张立天不亮就起身,每天早出晚归,一回家就洗澡,紧接着睡觉,偶尔洗两件衣服。渐渐的跟林书淮说话交流的时间似乎都没了。
田里长草需要除草的时候,他才知道前几天林书淮一个人忙活完了田地里淌水灌溉的事宜。
难怪从前两天起就发现他手上脸上都是包,原来是去看田喂蚊子了。
张立知道的时候,同情林书淮的同时也感到一阵好笑。
因为林书淮是属于皮肤细白的那种人,被蚊子叮咬后,一个包又红又肿就很明显,接连好几个包的话,就看起来有点搞笑了。
田野里的蚊子都是一群一群的,尤其是早上跟下午,他每次出门或者回家都能遇上。好在他皮糙肉厚的,偶尔被叮了也没有林书淮那么明显。
可怜这个时代也没有花露水给林书淮用,他都能想象被蚊子盯上后,他接连不断拍蚊子打自己的场景,内心一定是辛酸又郁闷。
这天晚上,张立回到家拾掇好一切后没再急着睡觉去。他坐在桌边,等林书淮一进来,就一动不动的直勾勾盯着他看。
“看什么?”良久,林书淮似乎有点受不了,眉梢轻蹙,问道。
“看你长高没!”
“……”
张立自顾笑了起来,“好好认认你,别哪天再忘了你是谁。”
忘肯定是忘不了,但这几天他们两人确实是见面说话少的可怜。
“……”林书淮唇角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默然。索性扔给他一个像是在说“无聊、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不屑眼神后,冷漠的转身向炕边走去,看来是打算休息了。
“别走啊!”张立在后面叫住他,“过来坐。”
“有事?”林书淮脚步顿住。
“有事,有事!”张立连着两声给予肯定。
这家伙,一天到晚板到家了。
等林书淮过来坐下后,他把刚才在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