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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素问当归何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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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满苑清辉,海棠铺绣,郁金生香,酒浓引客来,火狐睡梦中寻着酒香,身子不由自主,徐徐往窗前蠕动,待靠近围炉,香气渐浓,微微反应过来,睁开双眼,昂首挺胸,矗立于炉前,目光紧紧盯着围炉之上,那热气腾腾、馥郁四溢的醇香浓酿。

可纵然眼前酒香扑鼻,善诱醺醺,火狐依然是那站立笔直、方正不苟模样,未曾向前触碰半分,逾越半分。到底是她教养出来的灵宠,于诱惑之前,尚能压抑得住心中欲念,这般遵规守礼。郑朔看着眼前一人一狐,守正不阿,眼眸中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略微颔首,拿起炉上的酒盉,为眼前之人及她身侧的火狐,分别斟了一杯酒,随即将手中银筷递于王千芮,示意她趁热用膳。

王千芮低眉不语,伸手接过银筷,放置于案桌之上,随着郑朔刚刚的动作,拿起一侧的银筷递于他。

他未曾进食,她又怎会先行用膳。她自是知晓,眼前之人,自洛水桥归府之时至今,定是滴酒未沾、半米未进。他疼惜自己,为她布菜,为她斟酒,为她筹谋,可曾明白,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郑朔微怔一下,不动声色,定定看着王千芮,既往相处之时,摄膳期间,她克己守礼,循规蹈矩,自是不会,餐桌之上,多言一语。如今却是,膳前私下互递筷子,已然破了这膳食之仪,虽这举止,在现代看来,无伤大雅,可于遵常守故、墨守陈规的古人而言,却是忌讳之禁。

她…该是将他视为极其珍重之人,方会这般浑然不顾,这自小便谨遵的陈规墨礼吧。

郑朔了然她意,眉宇缓缓舒展开来,眼底隐藏多时的阴霾,似乎此刻,早已一扫而光,神情亦随之变得柔和清朗起来,微微抬手,接过王千芮递来的银筷,目光投向案桌之上,为她夹起菜来。

王千芮依然垂眸不语,默默吃着碗中的膳食,他为她夹什么,她便吃什么,尽管她深知此举不妥,有违礼法,可那又如何,她怎可拂了他的心意。

深夜阁楼,无人言语,空气随之陷入寂静无声之中,时光仿佛亦在此刻停止,唯剩窗外晚风拂过江面的声音,如同悠远古老的歌谣,轻轻撩动着窗前人的心弦。暧昧的氛围,渐渐在空气中弥漫,犹如一抹朦胧无形的薄纱,将窗前二人,紧紧笼罩于一起。目光不经意交汇之间,均流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隐秘,这般氛围之下,即便沉默亦变得意味深长,仿佛有着无尽的故事,在二人之间蜿蜒流转。

晚风不语,徐徐而来,拨动琴弦,琴音袅袅,月色浅浅,窗前二人,早已是淡淡染醉,纵有千言万语,依然是深深隐藏。

待二人食毕,王千芮看着早已醉酒,席地而眠的火狐,轻轻将它抱起,放于怀里,疼惜抚摸着它腹部的绒毛,轻声问道:“你可曾为它,取过姓名?”

“不曾”,郑朔放下手中温酒,看着眼前一人一狐,相处融洽和谐,庆幸当初于涿玉山上,将它救起,想来有它伴着她,该是极好的。随后,再次出声言道:“你可为它取。”她与火狐相处的时光,比他长,理应由她来取。

王千芮闻言,手中动作一滞,星眸微转,静静凝视着眼前之人,许是看得入神,连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淡淡缱绻柔情,亦未曾察觉。良久,方薄唇轻启,细语道:“便叫当归,可好?”

当归,当归,君子当归,世子当归,一语双关,郑朔又岂会听不出其中深意。他曾于深山幽谷之中,拜读过一篇中医典籍,里面详细记载“当归”此味中药的取名由来。传闻以前,有对恩爱夫妻,男的叫荆夫,女的唤作秦娘。秦娘得了产后血症,四处求医却仍不见好转。一天,一位老道人告诉荆夫,他住在峨眉山下,种有百草百药,如荆夫愿去求药,秦娘的病便可得到治疗。荆夫当即随老道人前往。老道人将他领到了一座茅庵旁,指着一种紫杆绿叶、开着葱白伞形花序的植物说道:“这就是你要找的那种药。它现在正在开花,而要得到成药,最少需要三年的时间:今年采籽,明年育苗,到了后年才能栽种成药。”为了医好妻子的病,于是荆夫毅然决定留下来栽药。倏忽之间,三年过去了,荆夫辛苦栽种的药有了收获,他准备回乡给秦娘治病。临行之时,老道人将药捆在了一起,交给荆夫说道:“眼下秦娘病重,正盼你归,当归,当归!”荆夫了意,即时赶回家中,将所带的药熬好给妻子灌服。秦娘服用几天后,病情立即有了好转,不久便痊愈恢复了精神。治好秦娘病症的这味补血良药,不仅被世人评为妇科要药,而且因这一感人的典故,从此得名“当归”。

典故中秦娘等了荆夫三年,现实中,他又要让眼前之人,等他多少年?如今他深陷棋局,已然深谙,一月过后,他们二人之间,怕是永远也等不到对方了。

王千芮久等不得郑朔的回复,怀抱起火狐,冉冉起身,将它放置于软榻之上,随即行至窗前,望着眼前千里洛川,万里星河,落寞问道:“今夜如何?”,纵然她深知他通晓古今,布局缜密,可今夜面对的,是隐忍十余年的当朝公主,又岂会顺利达成交易。

“尚可”,郑朔默默轻叹一口气,终究是没有回应火狐取名之事,选择岔开话题,左顾而言其它。

王千芮双眼微阖,漠然不语,任凭窗外江风吹乱青丝,薄雾沾湿衣襟。此时,她心绪意乱,身后之人,明明应承过自己,不再有所隐瞒于她,如今,失信之人,仍然是他。他总是默默独揽一切,无论好的坏的,皆是独自承担,不曾与她分讨半分,不曾与她同谋半分。

可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是他立誓不悔的爱人啊,他怎可这般忽略她的感受,不将实情告知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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