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厚的手掌牵住。“天太黑了,我有些害怕。”
卞夏见她如此信任、依赖自己的模样,再不忍心抽开自己的手。
“卞夏,”古决明牵着他的手,两人的衣裳因为靠得极近产生摩擦、发出声响,“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出宫,你打算做什么活计?”
卞夏没有立即回答,步子一如既往跟着古决明的快慢而改变。
“没想过,从没有这种奢望。”身边人终于启唇,话音刚落古决明听见一声非常轻的叹息,“自我入宫我此生就注定只能当个伺候人的奴才,一辈子……仰人鼻息,不得自由。”
古决明不由地将卞夏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她听得出他语气里藏着的悲凉,也看得出他心里并不完全认了这不公的命运。
“不会的,”古决明说,“等你了却心愿,如果你愿意跟我一块生活,我必定会想办法接你出宫。”
燃烧的烛火明明灭灭,犹如卞夏此时心绪般纷乱。
“嗯。”卞夏淡淡应下。
古决明知道卞夏不相信自己空口白牙一句承诺,但她依旧想告诉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抛下他——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两人走到村口,挡在路中央的巨石已经被挪开,抬眼望去就能看见点点火把闪耀。
又走了一段距离,卞夏不着痕迹地抽出被古决明牵着的手,稍稍在原地停下,故意落后古决明几步。
古决明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朝他微微笑了笑。
蹲在石块上、正吃着馒头的阎客瞧见古决明,对她招了招手,含糊不清道:“这里。”
古决明调转脚步向阎客走去。
“卞厂公,”阎客跳下那不高不矮的石块,提高声音将与古决明擦肩而过的卞夏叫住,“烦请留步。”
卞夏心中猛跳,面上却平静无澜。“阎大夫。”
古决明见阎客朝这边走来便站在原地,等着他靠近自己。
“哟,他腰间挂的那荷包里是不是你的紫砂瓶?”阎客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戴在古决明头上的银钗。
阎客眼眸中的揶揄太过明显,叫古决明有些面热。她佯嗔地蹬了瞪自家师父,不让他再说。
卞夏不知阎客何意,更不知阎客已经知晓他与古决明的关系。见他走来,卞夏客气而拘谨地向他作揖。
阎客玩笑道:“古决明你面够大的,还能让西厂厂公给你师父这布衣行礼。”
“阎大夫德高望重,卞夏向您行礼是应该的。”卞夏压着声线说。
阎客闻言脸上浮出笑意,伸出手扣住卞夏的脉搏,顺带将他扶了起来。
卞夏无措地和古决明对视。
后者轻轻碰了一下插在发髻里的银钗。
卞夏瞬间明白古决明的意思。
他的身体不自觉僵住,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古决明,”阎客松开扣在卞夏脉搏处的手,移眸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古决明,不辨情绪地启唇道,“你不饿吗?杵在当门神是几个意思?”
古决明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忘记了,我这就去。”说罢,她递给卞夏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拔腿就走。
待古决明走远,卞夏撩起衣袍就要给阎客下跪——后者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强硬地将他扶了起来。
“啧,老夫福薄受不起你这一跪。”
卞夏垂头不愿与阎客有任何视线交汇的瞬间,“千错万错我的错,二姑娘是被我诱哄,是我利用她的心善和怜悯才让她与我站在一处,还请阎大夫不要责怪二姑娘,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
“老夫还没说什么你就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了?”阎客颇觉头痛。
“此事本就于二姑娘无……”
“打住,老夫见你不是想棒打鸳鸯,你不要在我面前诚惶诚恐的。”阎客将卞夏低下的腰肢往起搀了搀,“老夫问你,你想活吗?想跟古决明有个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