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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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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迷踪从京城发出的飞鸽传信送到,一切真相大白。

原来问题就出在阿哥在京城酒楼与王恢的子侄拼桌一事上。

韩安国韩大人,当朝御史大夫,位置仅次于丞相田蚡大人,深受今上信任。

韩安国多年倡导与匈奴和亲谈判,前不久又一力促成了解忧公主赴乌孙国和亲一事,是朝中主和派的领袖。

田大人突染急病暴毙,韩安国身为御史大夫代领丞相职,被提丞相指日可待。前些时日,今上出行扶荔宫,韩安国率骑兵卫引驾,却不知为何从马上摔了下来,当场断了一条腿。

如是,韩安国正式提丞相之事就被耽搁下来,后来虽然能下床行走了,可就此便跛了一条腿。堂堂大汉,丞相岂可跛足?殿下又不可空虚,于是今上无奈,只得改任平棘侯薛泽为丞相。

这一口气,韩安国和韩家焉能轻易咽下?于是派人调查,一查之下,那天引驾的马匹果然被人做了手脚,什么手脚呢?说起来也很简单——入宫的马和入宫的人一样,都是要先行宫术的,否则公马在仪仗中或者行军中看到母马,很容易躁动。

可当日韩安国骑的这匹高头大马,却是一头没有行过宫术的公马。

今上好马,宫中特设未央令专职司马,整个宫中未骟的公马按理只有一匹:张骞大人从西域带回的汗血宝马。可韩大人骑的这一匹嗅到母马味儿就蠢蠢欲动的黄骠马,却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事儿查起来,原也不难。可所有的线索总是到一个人这儿就断了:严夫子。

严夫子又是京中的一个奇人。说起来他并无任何官职,却行走宫内,来去自如,人人都尊称他一声“夫子”。上至太子王爷,下至百官世家,到处都是他的弟子门生,而且各个都衷心得很。

这样的人,可谓一人呼而百人应,今上对其不可能不忌惮,但好在严夫子这人把没有野心放在脸上,也实践在行为里,常常喝醉了袒胸露乳,在圣前长诗当歌,呼呼大睡,今上也就一直拿他当一个性情中人、读书痴人。

可能正因为是性情中人,严夫子对西域的态度一直是一定要打,且早一天打好过晚一天打,恨不得立刻亲自拍马上阵,喝醉了还在未央宫前闹过几场,都被今上命人拖走了,也并未责罚。

这一次韩大人落马,顺着那匹黄骠马的线索前前后后盘查了二十余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他们全都是严夫子的门生。

按照韩家人想来,查到这里,足以定严夫子的罪名。今上却不动。韩家和其簇拥者的折子堆满了御案,今上终于发话了:要查,但要从京城里开始查。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窥斑而知豹,一叶可知秋。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京中民间想必已经沸反盈天,要开展一次彻底的□□运动。

这算是什么路数?

这一□□,阿哥与王恢在酒楼高谈阔论的事便被翻了出来。不仅阿哥,王家子侄、还有不知道多少公开发过主战宣言的人都被圈了起来,其中官宦世家子弟居多,乌泱泱几百人,全部押往洛阳狱;洛阳狱装满了,又装廷尉狱。一时间京城两个最大的监狱装满了王公贵胄的公子哥儿,门口的马车上装满了他们穿金戴银、痛哭流涕的阿娘。

我与阿爹、阿娘和项扶苏一起关在内堂里,我将迷踪的来信读完,阿爹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样一来,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真不知如何收场!”

项扶苏沉思着说:“我却觉得今上此举,大有深意。”

阿爹问:“和解?”

项扶苏说:“大费周章,乌烟瘴气,今上如何不知?只怕是故意将水搅浑。”

阿爹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项扶苏说:“今上对抗胡的态度一直摸棱两可。之前虽重韩安国,可谁知不是因为他乃两朝重臣,在朝中支持者众,今上亦是被裹挟而无奈为之。如今趁着民怨沸腾,一举将主战气氛炒热,显得今上顺势为之,也未可知。”

阿爹说:“你是说,今上表面主和,实则一直是主战派?”

项扶苏点头:“今上鸿鹄大志,意志坚忍,从罢许昌、斩窦婴已露端倪,只不过窦太后薨未久,今上根基未稳,马邑之谋又功败垂成,只得顺朝纲大势而行。生为天子,亦有无奈之处。”

阿爹越听越点头:“你说得不错,如此一来,很多事就说得通了。”

我听得项扶苏与阿爹的谈话,知道他此刻所说的,都是隐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恐怕从未对人袒露过。他是将我们看作了最亲近的家人,才将这最隐私最危险的地方暴露给了我们。

阿爹又说:“如此说来,殊儿的言谈实则暗合了今上的心意,为何又……”

项扶苏叹息:“秦兄麻烦在不仅与王氏子弟出声讥讽和亲之举,还被人听见感慨战国古风,席间提到了侯赢、荆轲,举桌以酒为敬,未避旁人,都被邻桌看到了。”

侯赢和荆轲我可太熟了,两人都是战国时忠于诸侯而对抗秦王的英雄。两人的故事,阿哥每每提到都免不了感慨一番,是他的两个偶像。

阿爹扼腕感慨:“殊儿糊涂!谁不知如今举国正是风言风语之时,说自太祖行亲王制之后,众皇子各霸一方,私心渐炽,旨在夺权。此刻去谈论这些,岂不正戳了今上的心窝子!”

项扶苏紧皱着眉头,说:“秦兄如今被关在宫中的蚕室之内,这蚕室原本是养蚕的地方,现在专门辟出来,一为宦官入宫前准备的地方,二就专门关押秦兄这样的□□。此处是一条幽道,两旁小室终年不得光,密不透风。我已经迷踪驻在京中,每日想办法活动,尽量让秦兄过得舒服些。”

阿爹听了项扶苏的话,双手握拳,腮帮子咬得青筋直暴。要知我大汉发达的不仅是诗词歌赋,各类酷刑也是一把好手。一想到那些水刑、火刑、笑刑往阿哥的身上招呼,我们就如坐针毡,生不如死。

阿娘哭得捂着心口:“我的小殊啊!你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你若回不来,为娘的我也不活了。”

项扶苏说:“伯母先莫太过忧思。秦兄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主要是不巧撞了今上的忌讳。如今第一要事,是得知道是谁告了私状,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王家的几位子侄如今也全都在狱中了。但是据秦兄反复回忆,当日在酒楼的,还有冯遂之子冯喆。”

阿爹一拍案几:“如此便有线索了!我这就动身去京城冯府。长戈你……”

项扶苏立刻说:“我与世伯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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