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铄嗯了一声，大方地把林皓卿跃跃欲试的手指按到自己胳膊上：“你可以试一试，我改良后这种手机又轻又快。”

这居然是“手机”。入手的触感并不突兀，不像电路板疙疙瘩瘩，反而是平直顺滑的，像高级的纹身贴纸，除了细微的金属凸起，其余部分和皮肤紧密贴在一起，不用担心会被搓掉。

贴纸突然在林皓卿指尖震动一下，手指似乎误触什么功能，那个莹蓝色屏幕再次弹了出来，屏幕上是微聊的视频邀请，名字备注“微聊李”。

严景铄就着怀抱的姿势，半拥着林皓卿点开视频，一个三维立体的全身投影悬空展开，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正坐在会议室里，弹窗提醒对面超过5个人。

“严哥，你今天有时间帮我看下那个bug吗？他们搞得那些不行，非得请你出马了......”

林皓卿一脸复杂收回视线，就算他并没追求新款设备，也能看出这项“玩具”有巨大的商业价值，基本推翻了整个原有的产品模式。毫不夸张的说，这两张小小的芯片贴纸，将会使维持了几十年的传统手机行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等，刚刚视频里的人物长相十分眼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微聊老总——鼎鼎大名的商界新贵。那个新闻里白手起家的传奇霸总。

可以一个眼神让混混们乖乖列队，也能随手搞创新研发，甚至还能让权贵大佬们主动结交联络。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林皓卿偏过头，视线顺着对方利落的下颌线落入睫毛的阴影，他后知后觉此刻两人姿势过于亲近，脸一下就熟了。

怀里的宝物蹑手蹑脚溜走，严景铄匆忙挂断电话，牵着林皓卿的手不肯放开：“时间还早，等会顺路去我那里，我还有些其他的小研究，你一定会喜欢的。”

“太耽误你时间了。”林皓卿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

“我可以顺路把你送到404，”小虎牙让严景铄的笑容添了稚嫩天真：“如果你能来，我真的会很高兴。”

他抿了抿嘴唇，眼睫毛忽闪忽闪，忐忑补充：“我研发的机器狗会后空翻！”

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格外单纯执拗，林皓卿只得顺从。

B栋三层不仅标识清晰，连楼层示意图都格外干净。两侧商店统一招牌、服装和布局，制服上挂的粉色胸牌和招牌底侧的粉色花边遥相呼应，没有20米，林皓卿就看花了眼。

商户似乎提前安排，各自坐在自家店面门口靠右位置，一模一样的动作，热情向两人问好，粘贴复制似得。

确切说，是恭敬向严景铄问好。

严景铄顶着过分年轻的面容，冷着脸微微颔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有几分威严的样子。

两人牵着的手，能感受到严景铄掌心紧张的濡湿。

这种反差让心底不由自主生出怜爱，柔软的指尖模糊了对方的外表，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幼稚园小朋友，但怪异的视线始终包围，令人不安。

林皓卿偏过头，犹豫着开口。

“你们这一层，倒是挺有特色的。”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在视线不可及处，刚刚所有笑意盈盈的商家们统一朝他们的方向转过脑袋。

“咔哒——”

标准的角度和整齐的动作只有机器才能完成，在明亮的走廊过分诡异。

好在林皓卿没有回头，严景铄绷紧脊背，敲了敲中指，这群机器人瞬间恢复热闹。

喧闹声再次响起，反而凸显刚才异常的安静。

林皓卿攥紧手机，试探道：“既然你这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查到A栋的监控呢？”

严景铄停住脚，眼神有一些疑惑。

“我想查看今年三月11号，A栋有间花店的监控记录。”林皓卿娓娓道，眼睛一错不错紧盯着严景铄的反应：“我好像看到有人在那一天留下了一样的记录，有点好奇。”

严景铄乖顺地答应，一副任由林皓卿予取予求的表情，却直接伸长手臂把林皓卿半拥在怀里，若无其事的发问：“对了，你为什么去那间花店，要给谁买花？你男朋友吗”

“啊？”林皓卿猝不及防，下意识摇了摇头。

严景铄猛地灿烂了，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听到林皓卿补充道：“是我婆婆。”

“外婆？你真孝顺。”严景铄点开屏幕。

“不是，是我婆婆，我丈夫的妈妈。”

严景铄愣了几秒，半天没有动作。

屏幕里监控记录密密麻麻蠕动，每个小方格都是监控摄像头，A栋和B栋的镜头在屏幕里泾渭分明，A栋是一水儿的蓝色招牌，就算是店内的镜头，也总能在画面里找到相同的蓝色。B栋也是如此，只不过颜色变成了粉色。

被放大的摄像头里熟悉的店员正在包装花束。

正是今早那家店。

一切如常，花店的颜色依旧鲜艳，有顾客上门，店员把pad递过去，让顾客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那本厚厚的登记本去哪了？

林皓卿拉动监控视频的进度条，左上角的日期标识慢慢后退，同一个房间的鲜花在镜头里绽放又凋零。

花材从夏天的向日葵变成了代表春天的樱花，小小的屏幕里凝固了时间，带着林皓卿穿过四季。

日期来到3月12日，店员倒退着走回店里，来来往往的顾客将精美的花束还给店员，在登记本上擦掉自己的名字，花束被店员拆开，包装的雪梨纸被抻平，水晶花瓶里玫瑰的根茎重回鲜嫩，由绽放复归含苞。

林皓卿一眨不眨的盯着，直到熟悉的衣角掠进店铺的大门，脚尖抬起的弧度如出一辙。视频突然闪了一秒，整个屏幕都停了下来。

他连忙点击播放键，画面彻底黑掉，缓存转了几圈，左上角的数字弹回今天的日期，

他猝不及防看到自己迈进花店的门，穿着的白衬衣和此刻重合，一个小时前的自己再次发现登记本的异常，屏幕里的林皓卿抬头，穿透屏幕与此刻的自己对视，他身上又出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怪异感。

“怎么了？”严景铄伸手翻了翻目录：“哦，监控只保留60天，是不是正好被清除了。”

林皓卿：“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只是有点好奇。”

严景铄切了镜头，从花店出来后，几十个摄像头，几乎是无死角的把林皓卿的动作表情拍了下来。

林皓卿随着严景铄的手指，看到自己穿过之后，A栋的电梯广告挂上整洁的宣传语，楼层示意图的污渍消失不见，摩肩接踵的客人，在几秒后陆续消失在镜头里。

“？”林皓卿伸手暂停了播放，来回更换其他的角度，亦是如此。

“怎么了？”

“没什么。”林皓卿摇摇头，大概率是误会。

他想象不到，要是有超能力可以种掌控时间和速度，谁会拿来打扫卫生，修改商场布置呢？

肯定是他记错了，他只是陪同婆婆过来美发，多余的事情别馋和。

“你朋友们几点来？”严景铄语气中带着期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

“嘭！”

一声巨响，楼板跟着震了震。

商家们惊慌失措，又在余韵切归于平静后重新回去工作。

严景铄面色一凛，重新打开监控，屏幕里熟悉的面孔，被一群西装革履的黑衣保安团团围住，角落掀翻的玻璃雕塑碎了一地，似乎解释了刚刚巨大震动的来源。

监控没有声音，但江菱和陶念念惊慌失措的表情，小李管家神情严肃的质问，都让林皓卿意识到不对劲。

“是不是出事了。”

严景铄的表情罕见严肃：“她们被红蓝教的护卫者抓走了，你先跟我来。”

“那群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带走她们？”

“你注意到大楼里的粉色和蓝色了吗？”

“去年开始，四海市突然出现一群供奉克苏鲁的年轻教徒，这群年轻人打扮时尚，一开始没人在意，直到后来他们内部分成粉色和蓝色两拨人，争斗起来，才被发现，这群人的势力已经如此庞大。”

“他们被称作红蓝教。

入教不需要交钱，只要你在心底祈愿，红蓝教的人很快就会找上门，无条件帮助你。”

“红蓝教蔓延的太快，我的工作是帮这座大厦构建安保系统，但晚了一步，这里已经被红蓝教当做据点。”

严景铄神情严肃：“蓝方崇尚暴力，红方守护规则，我守卫在中心，监控示警，好不容易才镇压蓝方的斗殴。”

“后来，红方私下搞了监狱，招了一帮保镖，美名其曰护卫者。”

“监狱？”林皓卿难以置信：“没人管吗？”

“没有受害者。”严景铄垂下眸子：“没有尸体，那些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大楼里，就算拿监控视频去报案，也没人能把受害者找出来。”

想起屏幕里像素般的摄像头，还有一路种种异象，林皓卿的心瞬间被提起来。

“他们不称那里监狱，他们把监狱称作——纯白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