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在过去其实并不叫伏黑甚尔。

虽然是一个完全没有咒力，更别提生得术式的天与咒缚，伏黑甚尔却出身自咒术界最顶尖的御三家之一，禅院。

理所当然的，他那会儿叫做禅院甚尔。

不过在那个肮脏腐朽、以咒术师唯尊的地方，他的待遇可算不上好。

准确一点，应该说连狗都不如。

那个地方即使是最该天真无邪的孩子都耳濡目染了糟糕的性格，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像大鱼吃小鱼一样，仰仗自己那点儿稀薄的咒力欺凌完全没有咒力的禅院甚尔。

克扣衣食已经是最友善的手段了，最过分的一次，他们把当时还只有几岁的禅院甚尔关进了咒灵堆里。

不过他运气挺好，不仅从咒灵堆里爬出来，把所有不知死活的臭小鬼往死里揍了一遍，还因此被那个讨厌的男人捡了回去。

【噢？你的意思是，这个把你们禅院家所有小辈全打趴下了的小鬼，是个小废物？】

那个时候，禅院甚尔狼狈的抬起头，从大人们层层叠叠的身影缝隙中看见了一个被人群簇拥着路过的高挑人影，从被血染红的视野中甚尔根本看不清那家伙的脸，只知道他鼻梁上的镜片折射的亮光晃得人心烦。

嗤，他垂下眼龇牙，只当又是哪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禅院大人。

然而“啪嗒”的两声轻响后，那个人甩开禅院那群臭烘烘的老头子，那双反着亮光的漆黑皮鞋就停驻在他的眼前。

【那么，会被比自己还小的“小废物”揍得叫家长帮忙的这几个小鬼，岂不是更废物？】

那温柔的声音笑得恶劣而冷漠，对他伸出了手，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家。

禅院甚尔也笑了一下，扯得在咒灵堆里被撕裂的嘴角生疼。

好啊，当然没问题。

反正只要能离开禅院，他去哪都没问题。

一想到当年那情况，伏黑甚尔就气得牙痒痒。

说什么带他回家。

哈……

到头来他还不是一无所有。

那混账男人把他带进了加茂的大门，让他满心以为自己以后就是加茂的人。

然后某一天，这家伙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死了，那三个从不离开他半步的怪小孩在同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甚尔才知道，感情他从来都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家？

面对一脸状况外的年轻六眼，伏黑甚尔冷笑着一拳照着脸给他轰了过去。

是，他是曾一度担心这个六眼会抢走他的家，毕竟那个男人确实夸过六眼是多么好用的天赋。

不过在那之后这些都无所谓了。

反正那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家。

“轰——”

*

【夜间行动结束】

【战斗结算完成】

【初始部下的属性上升了】

【五条家的威望上升了】

【五条家与禅院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了】

【当前关系：排斥->厌恶】

【请注意平衡阵营关系，合理维护您的家族】

第一滴朝露从叶尖落到地上的时候，外出的流云也落回到了地面。

揣着手，肩膀上还披着那件外衣的白发青年半睁开眼睛：“哟，天都亮了，终于舍得回来了，小野君？”

玩家总觉得这话的味道怪怪的，说得他像什么夜不归宿的负心汉似的。

天地良心，他只是个不喜欢浪费时间的好玩家而已。

“五条君这是，”黑发青年歪了歪头，笑得有点玩味，“在此等了一夜吗？”

五条智臭着脸闭眼：“谁说的，只是刚起床而已。”

阳光透过错落的屋檐倾洒到他雪白的发丝和眼睫上，令夜间沾染的露珠晶莹剔透的折射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很难相信这人的嘴硬。

要玩家说，这简直就像铲屎官外出一天开门时看见一只漂亮小猫甩着尾巴等他回家一样令人惊喜。

说起来，好像是有这样的说法对吧？铲屎官回家的时候如果给猫带上罐头或者小鱼干，它们就会觉得铲屎官是很会打猎的铲屎官……

于是玩家伸了伸手，身后的多罗罗会意，将她那里的一副卷轴轻轻放到玩家摊开的手心。

而玩家则把这个写满了咒灵信息，又被划去得一个不剩的卷轴递给面前的白发青年：“来，家主大人。”

正好这也已经是第二天了，每日赠礼已刷新，玩家毫不心虚的把这个已经使用过的卷轴当做礼物提交了上去。

“平安京境内的所有咒灵，在下已经全数祓除了，”黑发青年将那双暗红的眼眸笑得弯弯的，乍一看真是温柔得不像话，“今日份的礼物，请收好。”

“六眼”和“十影”，原本是唯二不属于皇室的特级咒术师，为表对皇室的顺从之意，他们不仅很少离开平安京，还拜领官职，并负责统领平安京全境的祓除工作。

昨夜里被玩家祓除的，正是那些记录在案或是没有明面上记录的，等待他们处理的咒灵。

当前咒术界的结构实在是累赘拥挤得过分，这些玩家一个晚上就能收拾好的工作，交给六眼和十影，他们一层层安排下去得要干上一个月。

玩家自信的等待系统的好感度上升提示。

然而臭着脸的白发青年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卷轴。

【五条悟好感-1】

“谁要你的礼物啊……”年轻的家主大人磨着牙狠狠瞪了玩家一眼，“谁会、想要这样的礼物啊喂！”

这种不听人说话，把别人的好意当耳旁风的家伙真是……

最难搞了。

五条智甚至不需要用六眼去看，单从面前这黑发青年眼底挥之不去的青色就能知晓他必定又是一夜未眠。

所以说，小野绿自己都不在意，他还劝个什么？让这家伙就这样成天靠着咒力熬下去，对五条家来说反而更好。

反正他一开始找上小野绿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横空出世的特级会不会成为敌人，以免增加自己的工作量而已。

反正小野绿跟他立了束缚，三年内都会毫无保留的辅佐他。

反正，以绝大部分医师的说法，小野绿根本活不过束缚所定的那三年。

不管他，让他像快要燃尽的蜡烛一样在最后更多的照亮五条家，或许也挺好的。

如果换做咒术界的其他人，一定会这样想。

可五条智会看着那双平静的红色眼眸又一次的强调：

“小野绿，没有人会喜欢收到这样的礼物。”

黑发青年缓缓眨了眨眼睛，当着他的面困惑的笑：“为什么？”

他看上去打心底里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估摸着还觉得自己一夜干完了六眼等人一个月的工作非常了不起。

可六眼知道他这孱弱的身躯到底怎样一个濒临崩溃的状态，让五条智总觉得这个黑发青年身上有一种割裂的非人感，有什么东西把“小野绿”的灵魂与躯壳分开，把“小野绿”和这个世界分开。

他像是带着任务来到这个世界，而这躯壳只是他完成任务所必须的载体，所以只要能完成任务，过程中如何损耗这躯壳都没有关系。

真是……相当的过分。

“我说过，三年内我将拼尽全力辅佐你，六眼，”黑发的阁老将手揣进狩衣雪白的大袖里，嘴上说着聊表衷心的话语，领着部下从五条智守着的那个门走进五条家，“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而已。”

五条智“嘁”了一声，收起那该死的卷轴，红眸和蓝眸擦肩而过：“你在说什么呢小野君？我只是在说你的礼物而已。”

“是很讨人厌的礼物哦。”

玩家稍加思索，回眸对他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啊，这样吗，很抱歉家主大人。”

一心只想着刷好感的屑玩家半点不心虚的随口道：“毕竟，你是我第一个送过礼物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