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雩游戏界面的人物死亡，高强在旁边喊他。
“快，再开一把。”高强转过头看见电竞椅上的人沉着眼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没有反应。
“林乐雩？”高强喊了他一声，见人有了反应，他将视线重新放在电脑上，“中邪了啊你。”
林乐雩蹭一下从位置上起身。
“你去哪？”高强问他，他没回径直朝着网吧后面的厕所走去。
里面有一间空着的厕所，他进去后直接将门反锁。
“有事说事。”短短一分钟，林乐雩就能感受到自己颤抖着的手，他嗓子一瞬间就哑了。
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问：“多多，之前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林乐雩垂着眼，他的手扣着厕所门的把手，指尖被他按的泛红。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钱国泰继续问着：“你爸妈对你还好吗？我听说林兴回来了，他怎么样？瞧我这记性，我该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学校是不是又是全校第一？”
林乐雩颤着声音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钱国泰一听林乐雩愿意搭理他，于是顺着杆往上爬：“我在这过得不好，你能来看我吗？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你之前说要给我养老的。”
林乐雩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他过的不好，难不成自己就过的很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被自己拖累着，全都是因为电话里的这个人。
“你过得好不好关我什么事？”林乐雩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发着抖，他感觉浑身所有器官都被挤在一起，让他几乎快要窒息。
该庆幸钱国泰只是给他写信，只是给他打电话，不然，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只是听见声音，就感觉恶心。
林乐雩不等对方什么反应直接把电话挂了。
再也撑不住，他蹲在马桶边呕吐着，胃里所有食物都被他吐了出来，最后拌着血丝的胃酸也吐了不少。
他一只手撑着墙，所有感知渐渐消失，脸上一片冰凉，缓了很久，厕所外面有人敲着门。
林乐雩冲了水开门低着头出去，在洗手台边洗了手，这里没有镜子，但他也能猜到，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
没和高强打声招呼，他独自从网吧离开。
学校正是放自习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林乐雩将外套的帽子戴上一路低着头。
“哥？”林声和同学出校吃宵夜，她远远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林乐雩，当即冲他挥了挥手，可人没搭理她，直直往前走着。
林声觉得不对劲，和同行的人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
林声说完就朝林乐雩的方向小跑过去。
“哥——”林声跟在他身旁，“你也是出来吃宵夜的吗？”
林乐雩没说话，林声喋喋不休道：“后天下午你记得等我，爸爸要来接我们。”
“你怎么了？”林声去拉住他的手臂，担心道：“是不是心情不好？”
林乐雩终于有了反应，他甩开林声的手，低声道：“别跟着我。”
林乐雩的力气不大，他头很昏，眼睛也很花，此时此刻他就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没事，别担心。”林乐雩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他安慰着林声，“刚逃课，这会要回去写检讨，别和家里人说。”
林声被吓的大气不敢喘，她很天真的信了。
“放心，我不说。”林声保证着，“你检讨多吗？我可以帮你写的。”
本来就是撒谎，林乐雩拒绝：“三千字，不多。”
他说完就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而去，走的很急。
得知只是检讨才让她哥心情不好，林声松了口气安心去找校外的同学汇合吃夜宵。
回了寝室的林乐雩打开灯，这个点王磊还没回来，他先是吃了药再去洗漱，躺床上后静静等待着这一晚上的摧残。
不知道浑浑噩噩过去多久，耳边出现很多声音，他想一头撞在墙上，他想用绳子将自己勒断气。
声音消失后，耳边嗡鸣的几乎听不到，只能紧闭着眼硬熬着。
林乐雩感觉有灯亮了，很快这灯又灭了，再然后眼睛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他想睁开眼去看，可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没事，我在。”
前半夜林乐雩压根没睡着，他中途醒了好几次，胸闷气短让他浑噩着，床下有一小盏台灯亮着，眼睛上敷着眼贴。
林乐雩记得自己没敷眼贴。
于是在状态好些时他伸手取下了眼睛上敷着的东西，朝床栏边靠去，垂下眼就能看见一头茂密的短发，在微弱的灯光下，林乐雩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人挺高的鼻梁。
他翻着很厚的一本书在看。
头顶上方有动静，刚一抬头就听见很沙哑混着含糊的呓语声。
“沈砚辰。”林乐雩虚睁着眼，“沈砚辰……”
他想问，你怎么在这？我是在做梦吗？
可又是断断续续的嗡鸣，他浑身都在冒汗，半睁着的眼也闭上了，如果不是沈砚辰在这，他真的很想用取卡针深深扎进皮肤里来刺痛混乱的自己。
有毛巾在给他擦着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林乐雩紧紧拽住床边人的手，很凉，自己的手很热，越是呼吸困难他越是拽的很紧。
杂乱无章的声音越来越大，林乐雩撑着身体靠墙而坐，整个人浑噩嗓音又沙又哑：“好吵。”
沈砚辰以为他又做噩梦了，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没事了，我在。”
在巨大不安中念痛的想要自残时，沈砚辰会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挣扎，听着他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等到后半夜，林乐雩的情况得到缓解，渐渐的开始犯困，于是他靠在沈砚辰身上睡了过去。
*
一觉睡就到第二天下午，看见手机上的时间时，他蹭一下就坐直了身。
下午四点半。
他直接翘了一整天的课，里面的课还有林婧的英语课。
他下床洗漱，去到阳台，外面的风吹的他打了个冷颤，出门时在校服里面还套了一件卫衣，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宿舍楼是锁着的，林乐雩和宿管好一番周旋才肯放他出去。
已经是想好该怎么去找林婧说清楚这次次的逃课，到办公室敲门进去后，林婧见到他的第一面却是问他：“身体好些了没？”
林乐雩有些懵：“啊？”
林婧备着下堂课的教案，她观察着林乐雩的状态：“沈砚辰帮你请假了，看样子应该没事了。”
沈砚辰……
他以为那是梦，没成想沈砚辰真的来他寝室照顾了他一晚上。
林婧像是无意间提起：“那心理医生跟我说你只去过一次，之后就没再去了。”
林乐雩“嗯”了声：“有在按时吃药，我感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没再去。”
“乐乐。”林婧看着他，担忧道：“这是持久战，不是你说没事就没事的，我已经跟你爸爸说了，他待会晚点过来接你去医院。”
林乐雩应了声好，他去找了马正达开假条。
对于林乐雩的情况，林婧都跟他交代的差不多，今早沈砚辰来请假时，马正达心里咯噔一下，还去寝室看过林乐雩，见人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离开。
“这边先给你请一天，正好连着周末，你回去好好休息，作业那些我会发在群里，有什么事和老师讲。”马正达在假条上签着字，“对了，待会你回班收拾书包的时候通知一下同学们，下周要评比黑板报，最晚周五前完成，还有下下下周的校运会，你让高强组织一下同学们踊跃报名。报名表周日来我办公室拿。”
林乐雩：“……”
马正达关心他是真的，争分夺秒给他安排工作也是真的。
林乐雩：“好。”
他接过假条就回了教室，他喊了报告，里面正上着课的老师让他进来。
回到座位上林乐雩收拾着书包，把一些能用得上的塞进书包里，过程中他就听到好几声咳嗽。
林乐雩偏过头看沈砚辰握着拳虎口放在唇边又咳嗽了两声。
“你……”林乐雩是想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可看他咳成这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砚辰黑眼圈有些重，显然是一晚没睡的结果。
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林乐雩赶在最后一秒拉上书包拉链，趁着班上同学都在，于是他将马正达的话转述了一遍，全班同学看着他，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高强最先从座位离开，他扑向沈砚辰的桌子问林乐雩：“你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林乐雩白了他一眼，昨晚吐成那样，今早嗓子不哑才有鬼了。
“好吧，我原谅你昨晚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的事，也不追究你不回我消息的事。”高强说，“我没想到你发烧真这么严重，嗓子都烧冒烟了。”
沈砚辰对他们说的是林乐雩发烧所以请假，很好将他有心理疾病的事瞒了下来。
王磊转过身对着林乐雩道：“雩哥，昨晚还是辰哥发现你发烧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准备去找宿管的，是他让我先别去，说和我换一晚上的寝室，让我住他那。”
沈砚辰不让王磊去找宿管的原因林乐雩猜的到，他是在照顾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尊，自己生病的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他就独自留下照顾他一晚。
这入冬的晚上，林乐雩盖着被子都觉得有些冷，沈砚辰就这么坐在椅子看了一晚上的书，肯定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