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二高的学生们害怕的老师有很多。

骂人时口水可以喷你一脸，会罚你扛着炼丹炉做蹲起的炼丹课“阎王”。平时笑眯眯但要是考了倒数就往你身上下蛊的蓝月。（没人敢给他起外号。）

还有就是“死亡笔记”薛听山。

薛神月最让人害怕的是他很爱养灵植，是一位“不择手段”的养植人……

事情还要回溯到几年前。

临二高作为本市修仙的重点培养单位，上面经常会给点财政拨款。那一年批下来一大笔资金，校长陆不才就把学校边的地皮买下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地没有建新楼，而是荒在那里。

爱养灵植的薛听山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去找了陆校长。

“你要拿来种灵植？”陆不才摸着自己的胡子想了一下，爽快的答应了。

反正荒着也是荒着，拿来种点灵植不管是创收还是创新都挺好的噻。

两个人一拍即合，对这事都非常满意。

但是事情就从这里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薛神月作为一个重度种植爱好者，一向不太喜欢市场上那些新潮的生长液、促生符。他觉得这些都不够天然、原始、纯粹，全都是科技与狠活！

能得到薛听山认可的是纯天然的人类有机肥。

薛神月去地摊上淘来了一些桶，在上面画满了符文，放在男厕所里。

从此以后，临二高一届又一届的男生们就失去了小便自由！

如果你不尿在薛神月准备好的桶里，那就要小心了。说不定哪天回头，薛神月就在看你……

而这个桶上画满了用来保证人工有机肥质量与数量的符纹，导致没地方画统一传送符了。但桶的数量又多，薛神月的种植面积又大。

“这可怎么办呢？”

“当然是找一些幸运学生帮忙搬运有机肥料桶，并且帮助薛神月灌溉他心爱的灵植啦！”

到底是拥有一级职称的符箓教师！这点问题薛神月解决的信手拈来！

“这样的薛神月，就问你怕不怕！”

赵一杉和白术一个捧哏一个逗哏，唱着双簧演完了这出《薛听山种地》，试图给宋时想科普薛神月的恐怖之处。

宋时想不觉得害怕，他只盯着白术看，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但是白术笑了。

他于是也笑了，露出眼皮上那颗痣。

“宋时想，你知道吗？昨天我看到的电子菩萨，它眼皮上和你一样有一颗痣。”白术注视着那颗随着对方呼吸而颤动的痣，很认真地说。

“嗯？”宋时想愣了一下，眼睛里漏出几分茫然。这具身体的眼皮上有痣？他没注意过。

“白术，你看花眼了吧？”赵一杉伸出五根手指在白术眼前晃，“我昨天也看了那座菩萨，没看见哪里有痣啊。”

他嘻嘻笑，“你不会被我们校…宋哥的脸给晃花眼了吧，才会一直想着这颗痣。”

“别瞎说。”白术拍开赵一杉的手，耳根微微泛红。他不好意思再看宋时想，但对方刚刚茫然的样子不像是假的。白术总算可以收起最后那点怀疑，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回肚子里。

可是。

“赵一杉，你看见的菩萨眼皮上没痣？”

“我骗你干嘛？”

上课铃响了，赵一杉慌忙转回去。

薛听山踩着铃声抱着本厚厚的《画符的100种基本符号》进来了。

“怎么还有人书都没有拿出来？都给我站起来！”薛神月把《100符》往讲台上一摔，拿出黑本子就开始记，“说了多少次了课前准备课前准备！刘力力、张杨、蒋一番你们几个下课去帮我浇灵植！”

“高二是最关键的一年！承上启下，都给我收收心，你们这样敷衍散漫的态度，还想不想考上好的修仙大学了？”

薛神月打开保温杯，抿了口灵芝茶，手指蘸了口唾沫，开始翻页。

“翻到987页，看看这个符应该怎么画？应该怎么运笔，怎么把握结构？”

薛神月环视一圈，发现一个个的，头埋的比鹌鹑还低。

赵一杉更是低的不能再低的那一个，他努力的把自己的四肢缩在一起，降低自己每平方的存在感，心理不着边际地想：“刚上课就夺命三连问，薛听山今天补丹磕多了么，火气这么旺。”

在这一片鹌鹑中，有两个人鹤立鸡群得格外不同。

白术是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在细细回想那电子菩萨的眼皮上到底有没有痣……

多年当学生的经验让白术能在待机状态下依旧保持挺拔的坐姿。

可有时经验也能害人。

“白术——”薛听山正要点这只“鹤”来回答，就听见白术嘴巴里在咕哝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

白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毫无防备，问什么答什么，“我在说，到底有痣没痣啊……”

“什么痣不痣的！上课了知道么？！”薛听山汹涌的怒气中夹带着疑惑，他深呼吸，点了另外一只“鹤”，“同桌来答。”

不巧，宋时想也正在发呆，只分出一缕神识观察外面的世界。

今天一上午他的心脏都有些不对劲，格外地躁动，不停撞击他的胸腔。为此他不得不驱使几乎全部神识来安抚心脏。

安抚间隙他又想起来昨天萨缪尔说的话“你要他做你的宠物？……这次可以。”

那缕在外的神识大叫“别想了别想了！你想了一早上了，你给我清醒一点！老师点你呢！”

孤零零的一缕灵识势单力薄，根本叫不回魂飞天外的宋时想。他机械地站起来，顺从地照着薛听山的指令走上台，行云流水地画出与987页风马牛不相及的高级符纹。

“好！好！好！”薛听山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一圈，怒极反笑。

他点点白术，“你，上课走神。”

又指指宋时想，“你，仗着有天赋上课走神。”

“你们俩！”他气的摇头晃脑，长吁短叹，“你们俩，放学以后到我的灵植地里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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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兄弟，别难过，”赵一杉安慰宋时想，转头又给垂头丧气的白术夹了块红烧排骨，“诺，给你吃，开心点。”

他一个人哄两个人，手也忙嘴也乱，还得分心控制自己不要嘴贱——嘴贱提起“什么痣不痣的！”

噗——

他实在没忍住笑了出声，在白术瞪过来之前，唐怡救了他。

“你们猜我在电子香里面发现了什么，”唐怡压低声音，示意几人凑近，然后掏出那根电子香，双手分别捏住电子香两端，轻轻旋转。电子香被转开分成两半，掉出来两颗圆圆的银色小圆饼，而凹槽的其中一端接着一截弹簧。

“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什么？”白术拿起这小圆饼细细端详，“这东西和我的指甲盖差不多大。”

“我昨天在万事通上还有《地球往事》上查了很多资料。”唐怡从白术手上拿回小圆饼，“这个叫纽扣电池，资料上说灵气复苏以前，人们是把电作为能源来使用的。”

唐怡看了下弹簧的位置，把小圆饼放回去，重新拧上电子香。

“你们也看见了，这支电子香从里到外都没有刻上任何符纹，为什么呢，”唐怡挑眉，“因为它运行的能量来源就不是灵气，而是五六十年前就被淘汰的旧时代能源‘电’。”

“而且我接着往下调查，发现最后一批电驱动产物包括这种电子香，在十多年前政府颁布《能源改革法》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回收统一进行销毁了。”

白术来了兴趣，他记得销毁日，“最近才出现的电子菩萨店铺，为什么会有应该被销毁的电子物品？”

他想起什么嘴角抽了抽，“而且这东西和店里的风格也太不搭了。”

说到这里，赵一杉也想起来一件事，“你们还记得电子香按了按钮以后唱的歌嘛？”

“当然记得，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白术轻轻哼了两句，实在是忍不住吐槽，“怎么会唱《生日歌》，要唱也应该唱《恭喜成仙》吧？”

“不知道，我再研究一下咯。”唐怡又把电子香仔细地收进口袋。

宋时想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白术，无论是被薛神月惩罚还是唐怡展示纽扣电池，他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直到白术唱出那首歌，这让他微微蹙眉，想起来十几年前一个不愉快的黄昏。

那几年宋时想大部分时间是沉睡的，偶尔会醒，偶尔不会。

在醒着的时候，萨缪尔偶尔会带他来到这片属于人类的陆地上。不过大概是为了让他提早适应人类社会，萨缪尔每次都是独自去办事，把他留在街上观察人类。

在其中一个黄昏里，宋时想碰见了一个满脸都是泪水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