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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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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凡似早有对策,马上从袖口取出奏折呈上:“陛下,经刑部彻查,泄露考题之人,乃是国子监典簿厉丽文。此人素来好赌,欠下赌场万两银子,因而被刘丝柳贿赂收买,铤而走险,偷取试卷!刑部对其连夜审问,她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

辛暮雨闻言一愣,立在殿中的身子微微晃动:“夏大人说的是谁?厉丽文?那可是本官最器重的小辈!她怎可如此糊涂!”

夏凡连忙安抚道:“本官正是担心辛祭酒得知此事后难以承受,所以才一直隐瞒至今。万幸此人还有些良心,深觉愧对辛祭酒的栽培,所以趁着衙役不备,咬舌自尽,也算是对自己的惩罚。”

口供先一步到了齐翁的手上,比之小凤帝的‘震怒’,齐翁的情绪掩藏的极好,只是冷眼扫向演戏的两人:“这还真是巧了。”

夏凡闻言,对小凤帝跪下,语气诚恳道:“未能阻止厉丽文自尽,是臣的失职,还望陛下责罚。”

小凤帝拍案而起,横指夏凡的手都在颤抖,最后只落下一句:“满纸荒唐,一派胡言!”

说罢,拂袖而去。

散朝后,齐翁亲来安抚。

“老臣知晓陛下心中不甘,但大理寺实在找不出辛暮雨参与舞弊的证据。如今此案已牵涉朝中两部的两位大臣,若再继续追查下去,只怕结果依旧徒劳,反而会成为天下学子的笑柄,有损朝廷威信。”

凤案后的小凤帝沉默良久,似受了委屈的孩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但最终还是无奈妥协,轻叹一声道:“那就依齐翁之意,此案告罄吧。”

齐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恰好此时,太学博士柳文澜双手奉上重新判定的春闱成绩,躬身道:“陛下,臣奉命重新审核春闱考卷,现将最终判定的成绩呈上,望陛下御览。”

小凤帝接过柳文澜呈上的春闱成绩,与齐翁一同查看。两人细细审阅后,均未发现任何问题。

小凤帝十分满意:“既如此,便依此成绩定榜。”

说罢,取出御印,郑重的在成绩册上落下印记,随后吩咐道:“择吉日张贴,昭告天下。”

两日后,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因贡院被焚,故此,榜单悬于朱雀门前。

与前几日寒门学子齐呼不满的场景截然不同,那日的朱雀门前,只有欢呼声此起彼伏。

曾芩燕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热泪盈眶,不由自主地抬首望向耸立的城墙,没来由地感觉到一双凤眸,正居高临下欣赏着城门前的这一幕。

榜单揭晓之日,三道圣谕传遍六宫。

韩侍君晋封为卿君;柳玉书擢升为侧君,赐封号‘文’;傅逸春褫夺封号,降为侍君。

旨意既下,碧落宫与朝霞殿皆是一片喧腾,只有傅逸春的绮梦殿格外冷清,一片凄清。

相较于刘丝柳满门被罚,傅府得到了莫大的宽宥。

傅泽惠认罪自裁,凤帝念其尚有悔意,给予了格外的宽纵。虽抄没家中财物,流放了家中女子。但府中男眷与未成年的子嗣皆未牵连,甚至还保留傅逸春后君的身份。

傅逸春的心境从未如今日这般放松。他研墨提笔,书写经文,最后一字落下,心满意足地放下紫毫笔,才恍然发觉一道明黄身影侧立案前,正手持墨块替自己研着磨。

傅逸春猛地抬眼,竟见昔日高不可攀的凤帝,正静静端详着自己书写的经文。他一时愕然,回神后忙不迭地跪在凤帝面前:“臣不知御驾亲临,还望陛下恕罪。”

裴源恍若未闻,放下墨块,拿起他的经文开口吟诵:“观自在菩萨……不自在?

傅逸春:“……”

裴源挑眉又念:“行深般若波罗蜜……一行就是几千里?”

傅逸春:“……”

“照见五蕴皆苦厄?色是空,空是色,受如是,想如是,受想如是皆如是?”

裴源一整个大震惊:“傅君啊,你这心经在哪个庙上请的?”

傅逸春满面涨红,沉默数息后,忽而从地上拔地而起,凤帝猝不及防,竟被吓的退了一步,而后更加愕然的盯着他。

傅逸春一脸无措,在后退和下跪之间,选择伸手夺下凤帝手中的经文。

“此经文乃不自在菩萨梦中所传。”他五官僵硬道:“陛下渴了吧?臣刚命人煮了一锅米粥,陛下稍后,臣这就去盛。”

说完,一溜烟儿,不见了影儿。

裴源:“……”

渴了,喝米粥?这样对嘛?

她错了,不该降他为侍君,反而应擢升此人为君,赐封号‘抽象’。

简称:抽象君。

不多时,裴源看着面前那热气腾腾肉丝粥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才道:“朕还以为,傅君会因傅大人之死,而食不下咽。”

傅逸春默了默:“臣不敢欺瞒陛下,母亲之死,的确对臣打击很大。”

这才符合逻辑嘛~

裴源垂眸轻叹一声。

却听傅逸春继续道:“臣的俸禄减了不少,不然臣还可以搭配一份脆青瓜和酱卤肉,沾着蒜泥吃,滋味最好不过。”

裴源垂下的眼眸慢慢抬起,看着傅逸春表情写满了错愕。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了一声疑问:“生活质量差这么大吗?”

傅逸春如实道:“主要是臣身后多了家人要养。”

见凤帝有些不解,傅逸春耐心解释道:“臣的生父不过府中一介卑微小侍,虽育有臣与幼妹,然主夫善妒,这些年,我们在府内过得颇为艰难。此前,臣忧心忡忡,唯恐母亲之祸会牵连父亲与幼妹,整日郁郁寡欢。而今,傅家蒙陛下宽宥,仅被抄没家产。主夫嫌父亲与幼妹是累赘,便将二人逐出府门。万幸君后早有所料,前几日偷偷带臣出宫置办了房产,如今,臣虽被降为侍君,可俸禄足可养活父亲与幼妹,臣心甚慰。”

言此,傅逸春起身,郑重跪到凤帝面前,语气诚恳:“皆是臣的过失,致使陛下误会君后,更令君后在紫宸殿外罚跪整夜。臣当时本想为君后求情,又恐陛下误会臣别有用心,因而拖延至今才敢当面言明。如今臣斗胆恳请陛下责罚臣,以慰臣心中愧疚。”

裴源沉默数息,手指轻轻摩挲着指间的黑玉扳指,似在思量什么。

傅逸春正暗自揣测凤帝会因此震怒责罚于他,却意外瞧见凤帝冷漠的面色渐渐舒缓,紧抿的嘴角也渐渐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而后,未发一言,起身翩然而去。

傅逸春看的真切,凤帝脚下生风,步履轻快,似要踏云而上,直飞天际。

傅逸春:???

凤帝今日到底干嘛来了?

不明所以,莫名其妙。

御撵稳步疾行,绮梦殿旁的凝露殿门才缓缓而开,毕和扶着主子的手臂望向甬道尽头,早已没了凤帝影子。

“卿君妙算,陛下果然去了栖梧宫。”

宫门巍峨,阳光照射在鎏金的宫门匾额上闪耀出层层光晕,却将宫门之后打下了一片暗影。男子立在其中,仿若在暗夜里静默的孤影。

闻言,他的表情并无一丝波澜,匾额上的光晕洒在他的眼底,分明衬得眼眸雪亮,可没来由就让人觉得那光芒像是他眼中淬炼出的利刃,透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狠辣。

“知道自己误会了情郎,可不要巴巴的凑上去讨人欢心。”男子冷笑一声:“情爱之事,纵然刻意克制,却难敌下意识的一瞥。刘丝柳恐怕做梦都没想到,羽扇一双眸子竟是夺走她性命的砒霜。”

毕和想到刘丝柳那肥头大耳的样貌,不禁嫌恶的蹙眉:“奴才听闻,人的米粮皆有定数,贪图享乐者饕餮无厌,一口吃光了晚年的饭,自然会寿数折损,早早归西。”

男子闻言,微微一笑,转身步入庭院,开口叹息:“清明之后,便是谷雨。本宫真为南边那些百姓忧心,倘若工部所建的河堤与桥梁皆因雨水坍塌,致使洪灾泛滥、流离失所,她们想寻个罪人偿命,都寻不到。”

毕和关上殿门,疾步行至男子身侧:“卿君心善,见不得人间疾苦。但上天不怜下界也是没法子的事,所幸天塌了还有陛下顶着呢。”

花房送来的芍药艳丽无双,男子折下一朵在手里把玩:“惊蛰种因,谷雨收果。本宫倒要看看,这未止于惊蛰的凤鸣,会不会溺死在南边的洪浪里。”

毕和安抚道:“卿君就放心吧,奴才还听闻,人的福禄亦有定数,有些福气,身子轻贱之人承托不住。野鸡就是野鸡,即便使弄手段坐上了这至尊凤位,也成不了飞向天际的凤凰。”

男子沉默数息,忽而转头仰望南边的天儿:“毕和,我真的好想她。”

毕和笑道:“三年了,南阳王依旧未娶正夫,奴才猜想,南阳王也在等那个能够与之比肩的人挣脱囹圄。然后她携着这个人的手,一步一步,踏上原本就属于她们的至尊之位。卿君猜猜,这个人是谁呢?”

男子闻言,面上晕出一抹红晕:“臭小子!本宫看你是皮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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